第43章 四十三個女配
作者:甜心菜      更新:2021-07-06 22:35      字數:5205
  容上想的沒錯, 他們這些人之所以能和他融洽相處,隻是因為害怕和恐懼他的神力。

  虞蒸蒸亦是如此。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打不過他,更傷不了他, 而他卻可以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的殺死她。

  所以她為了活命, 隻能屈服於他, 小心翼翼的去討好他。

  可如果他的神力消失了, 那他便和她一樣, 她也無需再敬他懼他。

  雖然他沒有神力,她照樣打不過他,可衡蕪仙君可以, 蕭玉清也可以。

  六界之中,受鬼王荼毒者不盡其數, 又有誰不想將他除之而後快?

  要是他死了,她腳上屬於他的鏈子就會失效, 她無需再憂心因為他被人追殺。

  要是他死了,待到逃出陣法之後, 她便可以去找南海七太子索要解藥。

  要是他死了,她就不用再被迫跟著回歸墟山, 她可以想去哪裏生活, 就去哪裏生活, 再也沒有束縛和枷鎖。

  一切都迎刃而解, 她再也不用整日憂心忡忡, 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小命會玩完兒。

  虞蒸蒸和他對視著,他的神色看起來淡然,似乎已經預料到她接下來想做什麽。

  可他知道又能怎樣?

  在他隨心所欲的殺人樹敵之時,就該想到有朝一日他會作繭自縛。

  她櫻唇微啟, 唇邊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他……”

  剛一開口,她的嗓音就頓住了。

  她垂下的眸光,不經意間瞥到他血淋淋的雙腳。

  他問她是不是怕疼。

  她以為他隻是隨口一問,可她並未想過,他會因為她怕疼,就抱著她趟過河水。

  世人眼中的鬼王,冷漠薄情、殺伐狠戾、不近人情,在不久之前,她眼中的他亦是如此。

  但現在,他好像變了。

  在她體內毒性發作時,是他幫她緩解了疼痛。

  她求他在樹林中親她,她求他將山水外嫁給衡蕪仙君,他都無一例外的答應了她。

  甚至在喚醒女王時,他明知道她可能會問出怎樣的問題,卻還是選擇讓她來問。

  他似乎還是那個冷血無情的鬼王,又好像哪裏變得不一樣了。

  衡蕪仙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眸光中帶著一抹探究:“他怎麽了?”

  虞蒸蒸垂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他的腿比你白。”

  衡蕪仙君:“……”

  容上下意識的抬眸看向她,眸光怔愣。

  她沒有告訴衡蕪仙君?

  她為什麽不說出來?

  他薄唇微啟:“你……”

  虞蒸蒸打斷他:“下次別再這樣了,我隻是隨口說一句想被抱過去,你怎麽還當真了?”

  容上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才緩緩應了一聲:“嗯。”

  她又念叨了兩句,一會嫌他沒把腿伸直,一會又說他骨頭太硬,眉目間滿是不情願,仿佛塗藥是被逼無奈之舉。

  但她上藥的動作卻並未停下來,柔軟的指尖輕輕軟軟的塗抹著藥膏,生怕用太大力氣弄疼了他。

  他有些失神的看著她,心中莫名的流淌過一絲淡淡的滿足。

  她的手很溫暖,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溫度。

  衡蕪仙君瞥了他們兩人一眼:“嘮嘮叨叨的像是老太婆,也虧你受得了。”

  這話酸溜溜的,虞蒸蒸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他。

  不就是山水沒幫他塗藥,至於酸成這樣嗎?

  倒是容上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難得沒有反駁他:“是有些嘮叨。”

  虞蒸蒸一聽這話,按在他腿上的手指用了兩分力:“我哪裏嘮叨?”

  腿上驀地一疼,他微微皺起眉,吸了口涼氣:“孤是說,仙君太聒噪,像隻綠豆蠅似的擾人清靜。”

  衡蕪仙君:“……”你才是綠豆蠅,你全家都是綠豆蠅!

  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他哂笑道:“怕女人的男人,不是真男人。若是山水在這裏,我說什麽便是什麽,她不敢反駁我一句。”

  他的竹手杖被食人魚咬壞了,山水怕他不好走路,跑去一旁找木頭給他做手杖去了。

  反正山水不在,他就過過嘴癮,教一教容上,什麽才叫做真正的男人。

  虞蒸蒸瞥了他一眼,對著他身後揮揮手:“山水,你都聽見了吧?”

  衡蕪仙君的身子驀地僵硬住,他一邊轉頭,一邊神情慌張的解釋道:“山水,我不是這個意思,往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聽你的……”

  他的話未說完,便看到身後空蕩蕩的草地。

  哪裏有什麽山水,分明就是虞蒸蒸在唬他。

  衡蕪仙君吸了口氣,半晌才齒間吐出四個字:“一丘之貉。”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虞蒸蒸和容上一樣,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她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欺騙他的感情。

  他實在不願意和他們相處在同一片草地上,他拖著被咬傷的雙腳,一瘸一拐的遠離了他們兩人。

  衡蕪仙君前腳一走,容上便沒忍住問道:“為什麽不告訴他?”

  虞蒸蒸沒說話,她從褻衣上撕下兩條幹淨的裏襯,神色專注的包紮著他腿上的傷口。

  待她手指靈活的將裏襯纏繞好,在末端係了一個蝴蝶結後,她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你很希望我告訴他?”

  容上沉默了。

  他當然不希望此事泄露出去,可在他眼裏,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他不明白,她為何不戳破他。

  明明她將此事告訴衡蕪仙君,便可以得到無盡的利益。

  虞蒸蒸收起藥瓶,見他還在失神,她歎了口氣,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麽抱我過河?”

  容上沒思考太久:“沒有為什麽。”

  虞蒸蒸點點頭,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是呀,沒有為什麽。”

  就像他突然將她扛起來過河一樣,她就是突然間不想說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容上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他看著她白淨的麵頰,慢吞吞的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將指腹抵在了她的唇瓣上。

  她的唇溫熱,透著殷紅的血色,襯的她皮膚雪白。

  虞蒸蒸白皙的耳根驀地一紅,她想撫開他的手指,卻被他微涼的手掌攥住了小手。

  他的指腹帶著些薄繭,磨得她掌心泛出淡淡的粉紅。

  她神色不自然的別過頭:“別鬧,衡蕪仙君沒有走遠。”

  他並未鬆開手,反而將她攥緊了些:“你還喜歡容上嗎?”

  若她對他還有感情,他也不想再欺騙她。

  整日帶著人皮麵具示人,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聽到這個名字,虞蒸蒸愣怔了片刻。

  總聽人喊他大師兄,卻是極少有人喊他名字,一時間她倒還真沒反應過來這人是誰。

  還喜不喜歡大師兄?

  或許還是有一點的,畢竟曾經愛慕過他七年,哪能一下子割舍的幹幹淨淨。

  不過,這一點喜歡微不足道,如今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她也隻覺得一陣恍惚,再也沒有當初的怦然心動。

  虞蒸蒸沒有思考,她直截了當道:“不喜歡。”

  容上眸光微黯,嗓音低低的:“你討厭他?”

  虞蒸蒸如實答道:“不討厭。”

  她恨不得把大師兄千刀萬剮,若隻是用‘討厭’二字來詮釋,那未免太過膚淺。

  想著,她又咬牙切齒的添了一句:“我想剝了他的皮,把他掛在蓬萊山的城門上暴曬三天三夜!”

  容上:“……”

  虞蒸蒸的神色略顯興奮:“你問這個做什麽?你願意幫我剝他的皮?”

  容上鬆開手,雲淡風輕的別過頭,輕咳兩聲:“隨便問問。”

  虞蒸蒸悻悻然的站起身,還以為他想幫她報仇呢。

  她四處望了望,半天沒看到山水了,也不知山水跑到哪裏去了。

  她正要去找山水,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她指著自己腳踝上的銀鏈子:“看在我保守秘密的份上,這鏈子能給我摘掉嗎?”

  容上唇角微揚:“不能。”

  這條腳鏈上有他印記,不論她逃到哪裏去,他都能找到她。

  但若是摘掉了,他便找不到她了。

  許是覺得自己的口氣太絕對,他緩和語氣,不疾不徐的補充道:“沒有神力,摘不掉。”

  有沒有神力都能摘掉,但她又不知道,左右都是他說了算。

  虞蒸蒸半信半疑的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她猶豫了一下:“那你出了陣法再給我摘,這樣總行了吧?”

  見他點頭應允,她總算是放心下來,轉身尋找山水去了。

  這岩洞四壁都是漆黑的石頭,前後根本看不到盡頭,詭異的是洞內卻明亮如白晝,就猶如在太陽底下似的。

  衡蕪仙君和蕭玉清傷的很嚴重,特別是衡蕪仙君的雙腿本來就有舊疾,如今新傷加舊傷,就連走路都困難極了。

  見她走來,衡蕪仙君喊住她:“你幫我去前麵看一看,山水去了很久,怎麽還未回來?”

  虞蒸蒸朝著四周望去,不光山水不見了,向逢也沒了蹤影。

  她心中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預感,快步朝著山水方才離開的方向尋去。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她在岩洞的犄角旮旯裏,看到了被向逢壓在身下的山水。

  山水直挺挺的躺在那裏,慘白的麵頰上布滿淚痕,她的嘴被爛布條子塞住,手被綁在頭頂上,眼睛瞪得像是死不瞑目的女屍。

  若非是山水喉間隱隱發出了嘶鳴聲,她甚至以為山水已經斷氣了。

  向逢根本沒有意識到虞蒸蒸的存在,他自顧自的律動著。

  虞蒸蒸的雙眸像是即將噴熔的火山,她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隻是她第一次有了想殺人的衝動。

  明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待到離開這裏,衡蕪仙君就會三聘六禮,將山水明媒正娶進魔界。

  山水會遠離向逢這個渣男,也遠離向逢給她帶來的傷害,過個千八百年,山水就又是一個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棺材精。

  可怎麽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虞蒸蒸雙眸猩紅,她抬起岩洞裏的磐石,用盡全力朝著向逢的頭上砸去。

  向逢被砸的猝不及防,黏稠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後腦勺流淌下來,他停住了動作,僵直了身子緩緩轉過去。

  在他和虞蒸蒸對視上後,她又往抬起沉重的磐石,用力往他腦袋上砸了下去。

  這次向逢躲了過去,鮮血淌進了他的眼裏,染得他雙眸血紅,他一把搶過她手裏的磐石,想要向她還手,卻驀地想起了什麽。

  他頓住動作,將磐石狠狠擲了出去。

  他嘴角在笑,不緊不慢的整理好衣袍,她的笑容扭曲瘋狂:“想殺我?你去將衡蕪仙君喊來,讓他看看她此刻下賤的模樣。”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會不會娶一個失貞的女人為妻!”

  虞蒸蒸終於冷靜了下來。

  衡蕪仙君隻是對山水有好感,她不否認之前他對山水很好,可即便再好,有幾個男人能接受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婚前被其他男人玷汙?

  別說是貞操大於天的古代,這件事就是放在現代,也沒幾個男人能接受。

  這件事不能讓衡蕪仙君知道,誰知道他是會幫山水報仇,還是再往山水心裏捅一刀?

  可此事難道就這般作罷?

  就讓向逢這個人渣輕鬆的將此事一筆帶過?

  她不甘心。

  虞蒸蒸垂在身側的手臂微顫,脊背繃緊成一條線。

  她感覺到體內有一股強勁的靈力隨著筋脈橫衝直撞,那股力量過於強大,仿佛要衝破她的血肉,將她的軀殼崩裂。

  岩洞內狂風大作,草地上的草木隨風搖擺,它們像是張牙舞爪的鬼魅魍魎,肆意狂暴的向上猛長。

  虞蒸蒸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低語,她跟隨著指引,將纖細的手腕緩緩抬起。

  那翠綠的草叢親昵的纏繞住她的手臂,不知名的花草向她折腰,虔誠的親吻她的腳尖。

  當她可以調動這股強盛的靈力,她抽出一絲靈識探進丹田內,竟然看到一顆泛著金光的內丹。

  她卻是直接突破了築基期,一躍達到金丹期後期,甚至都沒有用神識煉化,丹田內便已然凝出了金丹。

  並非所有金丹期修士都能煉化出金丹,隻有極少數的修仙天才才能凝出金丹,數萬年來,修仙界能結出金丹的修士屈指可數,十個裏有九個都已經渡劫飛升。

  若是沒有發生這件事,虞蒸蒸大概要興奮的旋轉跳躍,

  可此刻,她卻隻覺得悲涼。

  虞蒸蒸緩緩抬眸,她凝望著向逢得意的嘴臉。

  她抬起一隻手臂,蔥白的指尖並攏,輕輕向前一抬,那草木便瘋狂的朝著向逢竄去。

  草木緊緊的纏繞住他的身軀,像是一條碧綠青翠的巨蛇,越纏越緊,他煞白的麵頰上浮現出一抹青紫,胸腔內的空氣被漸漸抽幹。

  棕褐色的樹枝向她的手臂延伸,用枝幹擰結成一把刀劍,它毫不猶豫從樹幹斬斷枝丫,一把泛著森森綠光的長劍,落入她的掌心。

  虞蒸蒸眸光陰鬱,她拖著長劍向他走去。

  不管山水和衡蕪仙君如何,今日向逢必須死。

  向逢用力掙紮著,他的麵色猙獰,卻如何都脫不開草木的禁錮與束縛。

  她終於走到他的身前,翠綠的草木像是有什麽感應似的,識趣的退避開他的胸腔,隻是桎梏住他的四肢,令他動彈不得。

  虞蒸蒸麵色冷若冰霜,她毫不拖泥帶水,抬手便朝著他的心髒刺去。

  劍刃入體,發出‘噗嗤’一聲,劍身穿透了血肉之軀,血液四濺,迸濺到她溫白的臉頰上。

  向逢並未如想象中倒地而亡,倒在地上的是安寧。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安寧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竟然在她出劍的那一瞬間,擋在了向逢的身前。

  虞蒸蒸好像明白了什麽。

  向逢強迫山水,安寧就躲在一旁冷眼旁觀,又或者可以說,安寧早已預料到會有人出現。

  她不明白安寧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可不管怎樣,安寧都不該將手伸到山水身上。

  她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安寧,神情冷漠:“既然你這麽喜歡向逢,就和他一起死吧。”

  向逢望著倒地不起的安寧,脖頸上爆出道道猙獰的血管,他的瞳孔驀地一緊:“放了她,你衝我來,你要殺就殺我!”

  虞蒸蒸笑了:“你們都得死。”

  安寧掙紮著爬了起來,她將木劍從肩胛骨上拔下來,被劍穿透的血窟窿不斷向外滲血,她的唇瓣毫無血色,仿佛隨時都會闔上雙眸離開人世。

  她疼到無法呼吸,可她還是要咬牙硬撐下去,主人交待的任務還未完成,她怎能因為這一點疼痛就壞了主人的大事?

  就快要成功了,向逢已經在她的引導下,一步步的泯滅良知,朝著無盡的深淵墮去。

  就如同主人所說,向逢還是如此愚蠢。

  幾千年前,主人可以用向逢除掉雪惜,幾千年後,一樣可以用向逢殺掉鬼王。

  向逢會心甘情願的殺了他,很快就會。

  她將虞蒸蒸的木劍緊緊攥在手心裏,嗓音輕顫,猶如羽毛墜地:“衡……衡蕪仙君朝這裏來了,你想讓山水這樣給他看到嗎?”

  虞蒸蒸的動作一頓,耳邊敏銳的聽到了錯亂的腳步聲。

  顯然是衡蕪仙君他們聽到了這邊的打鬥聲,正急匆匆的往這裏趕來。

  樹枝擰成的木劍在安寧手中,安寧死死的攥著木劍。

  不管是從安寧手裏搶奪過木劍,又或者重新凝結出一把木劍,都需要耗費時間。

  她來不及在殺掉他們的同時,再給山水穿好衣裳。

  那腳步聲近在咫尺,就如同安寧所說,她隻能選擇一樣。

  是不顧山水殺掉他們,讓衡蕪仙君看到山水狼狽不堪的模樣,還是給山水穿上衣裳,粉飾表麵的太平?

  她似乎聽到了衡蕪仙君的聲音,他在喊山水的名字,不難從他的嗓音中聽出焦急和擔憂。

  可那又如何?

  他能接受被玷汙的山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