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

  “火炮軍？”郭嘉站在校場門口，目光看著南城門的方向，他能看到一顆一顆火球一般的東西落下。

  然後就是地動山搖的聲音。

  這聲音即使隔著這麽遠，都能讓他聽的這麽清楚。

  這可不是投石機能弄出來的動作。

  唯有大明最新武器，曾經在宛城的戰場上，讓他們大敗而歸的火炮所能造成的動靜。

  他知道，這是明軍火炮軍。

  火炮軍雖然隱秘，但是並非無跡可尋，夜樓也能尋摸到一些蹤跡，甚至能把火藥配方從明軍的火藥工坊裏麵強搶出來。

  而且在壺關的時候，他們還有些俘獲，從這些俘虜的口中，也知道不少情況，但是具體的兵力，他們也摸不清楚。

  所以這一戰打的魏軍是戰戰兢兢的。

  即使是占據上風，即使是把明軍攆著走，他們都要小心翼翼的防備一二，不敢投入絕對的兵力進攻。

  怕就怕明軍的火炮軍突然殺出來了。

  讓昔日的宛城之敗重現一次。

  “來人！”

  “在！”

  “立刻命令所有斥候，迅速去打聽一下南城門的情況，不惜一切代價，我必須要知道南城門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郭嘉咬著牙，冷聲的說道。

  “諾！”

  一個斥候校尉領命而去。

  郭嘉很著急，但是著急之中，也有一絲絲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明軍要是藏著掖著，他倒是捉摸不透，但是暴露出來的戰鬥力，即使在強大，他們都還是有能力應付的。

  “來人！”

  “在！”

  各部校尉迅速集合起來。

  “整合兵力，隨時備戰！”

  郭嘉下令說道：“一旦明軍進攻，我們就是死戰長子城了，不容任何退縮，哪怕死也要把他們拖在這裏！”

  郭嘉的心思很明顯，明軍即使在強大，他們的兵力也有限，如果能把明軍主力的火炮軍都壓在這裏，那麽魏軍勝算就大了。

  即使他因此而兵敗在這裏，被明軍給斬殺了，那也是值得的。

  “是！”

  郭嘉治下，眾將的軍心倒是比較凝固，他們雖對明軍火炮有些畏懼，但是在戰場上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

  南城門的城牆，在地動山搖之中，不斷的崩塌下來了。

  埋在其中的魏軍將士不計其數。

  更多的魏軍將士匆忙的逃出了城門的距離，往城裏麵不斷的後撤。

  “轟轟轟轟！！！！！”

  明軍的火炮繼續轟擊。

  這一下接著一下。

  整個長子城都被撼動了起來了，即使是一些躲在自己的家裏麵的百姓，都戰戰兢兢。

  “這是地龍翻身嗎？”

  “我不要死啊！”

  “怎麽辦才好啊！”

  整個長子城迅速的變得人心煌煌起來了，甚至是一些人開始往城外想方設法的逃命去了。

  …………………………

  半個時辰之後。

  南城門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城牆基本上都坍塌了，一塊塊落下來青磚瓦石有的成塊，有的變得碎石了。

  這個場麵，是呂布從來沒有看到過了。

  他的額頭在滲血。

  是因為在炮轟之中，被一塊碎石給擊中了，但是無上大礙，可這場景卻給了他非常大的一種恐懼感。

  “可怕！”

  他隻是吐出了兩個字。

  昔日在大草原上縱橫四方，他都沒有感覺到可怕，但是在這一戰之中，他徹底的感受到了什麽是可怕。

  當煙霧散去，他們隱隱能看到，城外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排排黑黝黝的炮口正在對著他們。

  把他們嚇的連連後退。

  “撤回城中！”

  呂布咬著牙下令。

  “是！”

  高順曹性等人迅速的領命，收拾殘兵，往城裏麵撤回去了。

  ………………

  城外。

  戲誌才羽扇綸巾，看著這一幕，多少是有些成就感的，仿佛一聲令下，整座城都在他的威懾之下。

  “參政大人，需要繼續進擊嗎？”

  周安走上來，問。

  “不用！”

  戲誌才搖搖頭，然後問：“如今還有多少炮彈！”

  “大概不足三百枚了，連續爆發之下，我們的火炮也有些傷損，折損了十分之一左右！”

  周安低聲的說道。

  “先穩住！”

  戲誌才道：“咱們就以炮為陣，堵住這裏，我要他郭奉孝一個兵都不敢離開長子城！”

  “可我們的炮彈不足了，如果他們進攻，我們頂多隻有一輪的炮轟，到時候火炮過於的笨重，根本沒辦法移動的！”

  周安有些擔憂的說道。

  “周校尉，你記住了，火炮很重要，但是火炮也不重要，隻有炮彈的火炮才重要，真到了那個時候，人先撤，至於火炮留下來就留下來了！”

  “留下來不就是資敵嗎？”

  “他們有炮彈嗎？”

  “他們有火藥，早晚會產出來炮彈的！”

  “早晚是多久！”戲誌才平靜的說道：“咱們的陛下，已經不爭長久了，他隻在乎這一朝一夕，此戰若勝，我大明可定天下，此戰若敗，我大明隻有苟延殘喘最少二十年才有這樣的機會了，他們得與不得咱們的火炮，都不重要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完成我們的戰略目的！”

  “是！”

  周安深呼吸一口氣，平服了心情，他雖然更加看重火炮，但是畢竟讀過武備堂的，有大局觀，明白戲誌才的話。

  “就堵在這裏，他們敢出來，我們就開炮震懾，隻要堵住五日時間，我們就有機會逆轉乾坤了！”

  戲誌才眯著眼眸：“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這大局之下，隻要一路兵馬崩潰了，他們就全線崩了！”

  他相信張遼，張遼隻要擊潰了張郃主力，魏軍敗了一路，各路軍心就會動蕩，然後明軍奮起而進攻，擊潰他們並不難。

  現在就是看，能不能把郭嘉呂布的主力都堵死在這裏，隻要他們殺不出來，整個大局戰場，就是明軍的主場了。

  …………………………

  一個時辰之後，城裏麵。

  呂布和郭嘉會麵了。

  “怎麽樣？”

  郭嘉非常著急的問。

  “火炮轟擊，我軍折損三千餘兒郎，傷亡慘重，將士們的軍心徹底被擊潰了，短時間之內，戰鬥力不足三成！”

  呂布咬牙切齒的說道。

  “具體說一說！”

  “我們剛剛才抵達城門，他們在城外就上百門火炮轟擊，根本來不及撤出來，隻能就地防禦，但是……”

  呂布的瞳孔還有一抹殘留的恐懼：“但是所有的防禦在他們的火炮轟擊之下，全部失去了作用，我們的將士，不是被炸的粉身碎骨，即使被埋在了碎石之下，整個南城門，在不足一刻鍾之內，變成了廢墟一片！”

  “這麽恐怖？”

  郭嘉也變色了。

  “我隻能說，比當年的宛城之戰，後來的壺關之戰，更加的恐怖，威力更加的大，之前他們的炮彈落下，能傷人的距離不大，但是現在，最少增加的一倍，隻要被轟中了，方圓的將士都逃不掉，當真是死傷慘重啊！”

  呂布拳頭握緊，他有些沮喪，也有些心灰意冷：“某自問有縱橫天下無敵手之能，卻不曾想在這種武器之下，變得如此脆弱不堪，我隻能看著麾下一個個將士，被他們打的粉身碎骨，被他們轟的血肉橫飛，卻是什麽都做不了！”

  即使當年在宛城，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在壺關的時候，他尚且敢激戰。

  然而此一戰，明軍的第二代火炮，給他太大的震懾力了，那轟隆隆的威力，能讓天地都毀滅。

  這種破壞力，早已經超出了人力範圍之外，所以他才漸漸的失去了對戰的決心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無望。

  “當真如此可怕？”

  郭嘉麵色變了又變，他不是不相信呂布，他也不認為呂布是一個懦夫，但是能把呂布嚇成這樣，他又有些不敢相信。

  “祭酒大人，你可以親自去南城門看看，你若看到了如今的南城門，你就會明白，某之感覺了！”

  “你先休整兵馬，不要灰心，我們即使敗了，隻要能把他們最強的戰鬥力引出來，此戰，我們還是有打贏的希望的！”

  郭嘉把心一橫，道：“某親自去瞧瞧！”

  生死尚且無懼，他必須要親自感受到這種殺傷力，才能應對。

  當郭嘉來到了南城，遠遠的看著，本來應該高聳屹立的城牆，變成了一片廢墟，廢墟之中，還能看到屍橫遍野的血跡。

  甚至一些斷臂殘垣都能直觀的顯露出來，他的麵色變得尤其的蒼白起來了。

  “當真是天要亡大漢也！”

  郭嘉忍不住仰天長嘯，質問蒼天：“蒼天為何如此不公啊！”

  即使他不相信天命所歸，他還是有些忍不住質問蒼天，因為他除了這樣，根本沒有其他法子了。

  為什麽明軍會有這麽可怕的武器。

  為什麽要讓他們魏軍承受這麽痛苦的待遇。

  他想不通。

  也不甘心啊。

  “來人！”

  冷靜下來的郭嘉，看著城門口不遠處，屹立的一尊尊火炮，隻剩下一聲無奈的歎息了。

  “在！”

  “傳令魏王，明軍火炮軍出現了，我軍被困長子城，暫時與之對壘！”

  “是！”

  夜樓的一員校尉領命而去。

  ………………………………

  火炮的威懾力的確不錯，這麽大的殺傷力，足以讓魏軍不敢動，因為他們也不能保證其他城門，不會出現火炮。

  而且南城門的一門一門的火炮屹立，給了他們太大的恐懼感，讓他們不敢輕易的動彈，怕再來一次炮彈覆蓋。

  即使郭嘉認為明軍不敢亂轟城裏麵，可也難保明軍不會瘋狂，畢竟這是生死之戰，若是為了所謂的百姓，而放棄這大好機會，他們也不相信啊。

  再者，呂布麾下的主力被震懾了，戰鬥力大減，這時候如果郭嘉強行進攻，那麽他們甚至會造成內訌。

  軍心一亂，那就是大勢已去了。

  所以郭嘉即使知道這是明軍的心思，也必須要忍住這一口氣，他倒是也想到了明軍會針對外圍兵力進攻，分散擊破。

  但是他們在壺關還有十萬主力。

  既然明軍火炮軍出來了，那麽壺關的兵力，也可以動了，郭嘉的心中認為，曹操親自領兵，足以把外圍明軍給擊潰了。

  他在這裏拖住明軍火炮軍，反而是一個優勢，所以他暫且不會亂動。

  然而，這也是戲誌才的想法。

  他要的就是把魏軍主力壓在長子城，讓張遼有足夠的時間擊潰張郃，隻要張遼擊潰張郃的兵力，那麽魏軍外圍主力，就會被明軍圍剿。

  至於壺關……

  那是陛下的戰場。

  戲誌才從來不擔心這一點。

  ………………

  郭嘉傳來的消息，不足一天的時間，就經過夜樓暗探的晝夜而行的速度，反饋回來的壺關。

  “火炮軍出現了？”

  曹操看著消息，瞳孔閃爍了一下：“一刻鍾時間，把一座城牆給毀掉了，如此之可怕？”

  他對明軍火炮軍有所忌憚，但是也沒想到會這麽可怕。

  不過他倒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這就是明軍的底氣，這麽說，明軍主力還是在戰場上！”曹操有些疑惑：“可孤怎麽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勁啊！”

  他盯著沙盤上的槐水鎮。

  旁邊站著的司馬懿這時候麵色凝重起來了，他沒有推翻自己的推演，而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王！”

  司馬懿拱手，道：“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明軍絕對有隱藏兵力在周圍，目的就是壺關！”

  “你的意思是，他們想要誘引孤出戰，然後半路伏擊？”曹操沉默了半響，問道。

  “有這個可能！”

  司馬懿點頭：“但是我認為，他們更有可能進攻壺關！”

  “壺關城高牆厚的，即使是從西麵進攻，地理位置寬闊一些，沒有顯得壺口這麽易守難攻，他們那什麽兵力來進攻我們啊！”

  曹操有些懷疑。

  “火炮軍！”

  “可是火炮軍不是在長子城嗎？”、

  “那是唯一的嗎？”

  司馬懿反問。

  “這個……”曹操瞳孔變色，拳頭不由自主的攥起來了，他瞪著眼，看著司馬懿，道：“你是說，明軍還有隱藏式的火炮軍！”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因為我們從來不知道，明軍到底有多少火炮軍，這方麵的消息，一直很少！”

  司馬懿道：“如果我們做出最壞的判斷，明軍進攻壺關，大王各部主力陷入戰場，無法回師，到時候一旦壺關被攻破……”

  “即使如此，牧龍圖用什麽來擊潰我十萬主力！”

  曹操咬著牙，冷厲的說道：“我相信，他沒有十萬主力，甚至連五萬都湊不出來，明軍有多少兵力，我們都知道，他不可能憑空變出來更多的兵力！”

  “不知道！”

  司馬懿搖搖頭，他也猜不透牧景的心思。

  但是他有預感。

  牧景進攻的位置，就是壺關。

  因為槐水鎮。

  這個方位明軍死扛著，就很明顯要卡住整個主戰場的魏軍兵力回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