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路之間。

  一支兵馬形成長長的縱隊，因為山路的寬度不足，所以隊列隻能呈現左右兩列，因此隊伍變得特別的長。

  “後麵的跟上！”

  “速度！”

  “不要掉隊！”

  一個個軍侯校尉正在竭斯底裏的叫著。

  “今天之前，必須要趕到十裏坡，掉隊的軍法處置！”中軍主帥迅速的傳出了一道軍令出來了。

  “快！”

  “加速！”

  “任何人不得耽誤！”

  叫喊聲更加的猛烈了。

  中軍位置，一個魁梧大漢坐在馬背上，目光幽幽，看著長長的隊伍，目光還在遠眺前方未知之地。

  “鎮北將軍！”

  一匹快馬迅速的進入，然後馬背上的人拱手行禮，直接對著魁梧大漢稟報說道：“前麵二十裏，進入官道了！”

  “知道了，繼續查探，另外你告訴斥候校尉，越是這時候，越是要小心翼翼，斥候放遠一些！”

  魁梧大漢說道。

  “諾！”

  這個斥候迅速的去傳令。

  “將軍，你在擔心什麽？”中年文士走上來，看著魁梧大漢，幽沉問。

  “擔心什麽？”魁梧大漢苦笑了一聲：“從進入上黨，某就已經心不能安，說老實話，現在走每一步，我都在擔心！”

  “不至於吧！”

  中年文士皺眉。

  “審正南，若是論謀略，我不如你，但是論沙場征戰的觸覺，你始終不如我！”魁梧大漢乃是曹操親自封的鎮北將軍，也就是官渡之戰被拋棄，最後又不甘心自我了斷，隻能投降魏軍的張郃。

  張郃雖然也曾經被譽為河北四庭柱級別的大將，但是相對而言，袁紹更在意門庭身份，對於他這種出身不如意的將領，心中多有蔑視。

  所以一直沒有大用。

  最後沒人用了，隻能用他的時候，還為了自己的逃生而把他拋棄了，所以他多少是有些憤憤不平的。

  投降魏軍之後，曹操並沒有對他多好，而且曹操為人多疑，可卻用人不疑，在尊重部下將領方麵，有一視同仁的優點。

  這反而讓張郃對曹操多了一些好感。

  當年周軍投降過來的兵卒不在少數，被分出去一些，補充魏軍各部主力，然後不少都放在他的麾下了。

  他所率領的都是當年的降兵，也因為他在周軍之中人緣不錯，坐在這個位置上，倒是讓不少人都信服。

  在軍心上更加的穩固一些。

  這可能也是曹操為什麽會讓他獨領一軍了。

  “某在這沙場上也算是曆戰無數了，每逢遇戰的時候，心中多少有些特別的感覺，即使沒有任何緣由，但是我們始終相信自己的感覺！”

  張郃眯著眼眸，看著前方，幽冷的說道：“不管麵對任何一個諸侯，我都沒有多大害怕，但是麵對明軍，心中始終有些壓力，越有壓力，越需要小心，而越小心，越有緊迫感！”

  他施施然的說道：“你可以說這是錯覺，但是我相信這是本能的直覺！”

  審配聞言，眸子閃了一下，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其實我倒是不懷疑你的直覺，和明軍對壘，壓力太大了，我自己都有些不看好！”

  “看不看好，走到這一步，我們也沒有路走了！”

  張郃淡然的說道：“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都是二心之臣了，可做不來三姓家奴，所以要買一戰而死，要麽一戰而勝！”

  當初的歸順，未必就是心甘情願的，但是這路越走越窄了，能歸順一次，不代表能歸順第二次。

  他未必能還有機會的。

  而且或多或少，他還是要一些麵子的，寧可死，也不願意留下一個三姓家奴之名啊。

  “你說的對的！”

  審配歎了一口氣。

  走到這一步，是無奈，也是必然的結果。

  他打開了兵力分布圖：“目前我們足足五萬兵力在這個位置，繼續走，就是上黨下雒陽的官道了，這條官道的貫通整個上黨南部和河內南部的位置，也是運兵最好的路線，我們進攻長子城，是躲不開這條官道的，但是進入這條官道之後，我們就等於暴露了主力了！”

  “有郭祭酒的消息嗎？”

  張郃問。

  “沒有！”

  審配說道：“郭祭酒的行軍路線更短一些，也更加穩一些，這時候，應該進入長子城了！”

  “最好他還沒有進入長子城，隻是對壘！”

  張郃搖搖頭：“如果他進入長子城了，我們反而需要擔心了！”

  “你是說明軍的主力如果不在長子城，就有可能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啊？”

  “嗯！”

  張郃冷笑：“各部領軍大將之中，不管是黑山軍首領張燕，魏王嫡係的夏侯淵他們，後將軍管亥他們，麾下的兵力實力都還算是不錯，唯獨我們，因為是投降之兵，而且投誠並沒有多久，所以會給外人一些感覺，我們內部比較亂，軍心不穩，若先要偷襲，我們是最好的選擇！”

  “的確如此！”

  審配眸子爆出一抹精芒：“若是進攻，針對我們的進攻是最好的，因為我們本身不是嫡係魏軍，對魏王也沒有這麽忠心，不會死扛著，隻要打散了我們的隊列，我們就會應聲而潰！”

  “事實上也是如此！”

  張郃歎氣：“將士們本身對魏王的認可不足，對朝廷也沒有太大的尊敬，他們更在意的是河北而已！”

  他麾下將士，大多數都是河北將士。

  “那我們可能真的會危險啊！”審配咬咬牙，問：“要麽改變行軍路途？”

  “怎麽改？”

  張郃反問。

  “這個……”

  “即使你有第二套行軍路線圖，你還有時間準備嗎！”張郃繼續問。、

  “還真不好改啊！”、

  審配苦笑：“一旦我們針對行軍部署圖更改行軍路線，針對的是整個偽軍的合圍陣型，一旦因此而輸這一戰，魏王能把我們都斬殺來祭旗！”

  “改是不好改了，但是可以增加防禦和增加警惕！”

  張郃開口說道：“寧可慢一些，也不能冒險，徐徐前進，不耽誤戰略部署，而在戰術上我們有更多的時間來穩住我們的陣型！”

  “好！”

  審配點頭。

  “另外……”張郃麵色略顯陰沉起來了。

  “你是想要說，軍中那幾個有些異心的校尉嗎？”審配看出來張郃心裏麵的想法了，直接的戳破：“怕他們臨戰反噬一口？”

  “人在曹營心在袁！”

  張郃冷冷的說道：“他們心中估計在鄙視你我，在他們看來，我們當初的選擇，就是背叛，而他們的才是忠心不二，若是平時，我倒是不想理會他們，讓他們鬧騰，鬧騰出一些動靜了，再讓魏王直接收拾就是了，可如今，恐怕要防備一手才行，不能因為他們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動作，而影響我們大軍的動向！”

  總有一些人不甘心入魏營的，他們在懷緬過去，以此來表示自己忠心不二的人格。

  如果他們亂動起來了，會導致自己臨戰指揮出現問題的，所以這個問題，還是要在開戰之前，最好解決一下。

  “我再去找他們聊聊！”

  審配想了想，道：“能說服他們最好，若是說服不了他們，你動手吧，不能有婦人之仁了，畢竟咱們數萬河北兒郎也不能因為他們走錯半步，而受到牽連！”

  “嗯！”

  張郃咬咬牙，冷然的說道：“機會該給他們的已經給了，如果他們想要拉著我們所有人一起死，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知道一點，這個天下有可能是明朝廷的，有可能是魏王的，但是絕對不可能是曾經那個周王袁紹的了。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這天下，已經沒有袁本初了，也沒有周王了。

  所以如果有人因此造反，最後的結果，隻有一個字，死！

  …………………………

  就在張郃即將進入上黨戰場的時候，明軍突然之間調轉了兵鋒，他們的兵鋒從外而之內。

  長子城南郊，戲誌才率領兩營主力已經和火炮軍掉隊的三營兵馬給接應上了。

  “周校尉，有多少火炮？”

  戲誌才問。

  “稟報戲參政，如今我們擁有的火炮不到八十門，而炮彈也不錯，大概也不足一千五百枚了！”

  校尉周安拱手行禮，稟報說道。

  他是皇甫堅壽麾下，第五營校尉，因為行軍的問題，第五營有一些已經隨著牧景北上，有一些耽誤的時辰就留下來了。

  另外還有兩營的校尉，他們也是因為將士們的體能訓練跟不上，而導致沒辦法晝夜行軍之中更上牧景的節奏。

  他們雖說是三營，其實就是收攏了所有掉隊的兵卒和武器，形成了以他們三個校尉為主的一支兵馬而已。

  其中周安是資曆最老的，他也是牧氏嫡係，當年蘑菇山上下來是少年之一，隨著牧景征戰南北，可謂是元老級別的將官了。

  “如果針對長子城的進攻，我們的火炮能發揮出多大的影響力？”戲誌才對這方麵還真不了解。

  “如果是針對長子城這種堅城，大概能讓他一麵城牆的防禦變得虛無！”周安說道：“如果發揮的更好一些，能把半個城填進來！”

  “這麽厲害？”

  “戲參政，這可是我們第二代的火炮，威力是之前的兩倍以上，而且準星更加的精確，殺傷力更強，自然威力無窮！”

  周安驕傲的說道。

  當初進入火炮軍當一個校尉，他還是會不甘心的，畢竟他這等元老將官，一步一個腳印走下來了，最少也是一個軍部左右主簿參將這等級別了，好一些能擔當一個軍的副將，也就是左右軍司馬的位置了。

  當一個普通的校尉，自然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進入火炮軍，他才知道，他所掌控的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他非常慶幸當初選擇進入火炮軍了。

  “好！”

  戲誌才大喝一聲：“我相信你，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是！”

  周安領命。

  “參政大人，斥候剛剛發現，魏軍有整合兵馬出城的準備，而且他們好像想要直撲馬定山！”

  “知道了！”

  戲誌才點頭人，然後對周安說道：“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把所有火炮放置南城門之前，能做到嗎？”

  “可以！”

  周安道：“這點距離，普通行軍半個時辰，我們火炮軍，的確需要更多的時間，但是一個半時辰絕對能做了！”

  “就兩個時辰，給足你們時間備戰，兩個時辰之後，我要整個長子城的南城門都變成廢墟！”

  “是！”

  ……………………………………………………、

  城中。

  魏軍正在整合兵力，之前一戰，打的倒是舒服了，但是傷亡也不少，所以才需要時間整合。

  郭嘉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死咬著張遼戲誌才不放，就不會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去準備了。

  所以他要針對馬定山，強烈的進攻，把節奏打起來，然後在會師各部主力，直接發動總攻，把明軍主力給狠狠的吃掉。

  “祭酒，我部兩萬主力，已經休整好了，可以立刻出發！”

  “嗯！”

  郭嘉點點頭，道：“奉先將軍，你隻要記住一點，出擊的時候，必須要猛烈一些就行了！”

  “是！”

  呂布自信心十足，即使連番被戲弄，也沒有能打擊他的信心。

  這一戰，他能贏。

  …………………………

  魏軍整列隊伍，從城內準備的接近南城門，從南城門出城，可當城門打開的時候，夕陽下的城外，突然浮現出一個個黑洞。

  “什麽情況？”

  “城外的是什麽武器！”

  “快通知郭祭酒！”

  他們迅速關閉城門。

  而城外恭候依舊的明軍，已經開始爆發了。

  “傳令，開炮！”

  “開炮！”

  一道道軍令傳下來，周安下了最後的軍令，直入各個軍侯的的耳朵裏麵。

  “轟！”

  一聲炮響，整個南城門的城頭都炸開了。

  “轟轟轟！！！！！”

  將近八十多們的火炮的爆發。

  “不好！”

  “快撤！”

  “是明軍新式武器火炮！”

  “速速後退！”

  魏軍迅速的就反應過來了，呂布更是竭斯底裏的喊著：“分散，不要集中，後撤，緩緩後撤，不要亂！”

  他麵對過不止一次火炮的轟炸，所以已經有些熟悉了，但是這一次，他感覺明軍的火炮威力更加的龐大了。

  這一跑下來，地動山搖的，讓人都晃動了起來了。

  不到幾個呼吸之間，他麾下剛剛才進入南城門的將士，已經負傷數百兒郎了，更有不少被砸在亂石之下。

  炮彈轟炸之下，仿佛整個城牆都要炸開，無數零碎的石頭堆積下來了，砸中了，覆蓋了，不計其數。

  “撤！”

  呂布雙眸血絲攀爬，長嘯一聲，發出震耳欲聾的聲波，想要以此發出軍令，命令自己麾下兵卒迅速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