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也知道，不能依靠雷虎，但是多一個人，多一個想法，集重之所思，才能讓他自己的思路有突破。

  不然這一戰，非常難打。

  哪怕打下來了，最後傷亡太大，那也是一次失敗的戰役。

  他倒不是想要並不刃血下長子城，但是作為一個主將，一個以名將之名而名留青史為目標的將軍，他需要更加的用心打好每一場戰役。

  以最小的傷亡，打贏這一戰，就是他的目標。

  “不必有負擔，你就按照你想的來說，你就說，如果你是主將，你會怎麽選擇進攻？”張遼看著雷虎，低沉的說道。

  兵法並非單謀，以正而攻之，以奇而輔之，才算是兵法的提議，正麵該如何進攻，關乎戰役的成敗。

  “如果我是主將？”

  雷虎倒是認真起來了，他的目光落在的沙盤地形圖之上，走上去，對著城門的地形，道：“首先，我會選擇攻取護城河，堵住護城河，有機會控製城中水源，據目前的消息所知，城中水井並不多，靠的是內河的河水支持，水源就是非常重要的戰略要點，哪怕不能給他們造成太多的傷害，但是起碼能讓他們浪費一些精力在城中的百姓之上，然後我會選擇正麵進攻，先攻打城牆，最好用疲兵之法，日夜不間斷的進攻，不需要太激進，但是必須要打的密，不間斷的進攻，逼迫城中一天十二時辰處於一個備戰的狀態，三天之後，燕軍的精神狀態肯定會有所跌落，當然，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可我們明軍將士在這方麵，絕對比他們要好得多，這樣就直接拉開的差距。

  破城門最主要是甕城。

  南城的甕城，我們想要攻破，不是不行，但是很容易會折損太多，一旦被他們在甕城之中形成夾擊之勢，我們入城的隊列就會被懶腰斬斷，到時候進城的部分甚至會全軍覆沒，所以破城隻有一策，迂回進攻！

  如果我是主將我會選擇這裏作為突破口！”

  雷虎非常認真，也考慮的很仔細，從一個校尉成為了中郎將，等於從一個衝鋒大將到了一個掌兵主將的位置，在這其中，他還是有些進步了，而且他最近都在學習戰略戰術的知識，配合他戰場上積累的經驗，進步神速。

  他的想法核心，還是一個字，攻。

  最直接的進攻，也是最正的進攻，等同於拉開陣型對決，但是不同的是，排兵布陣之上，他玩了一些障眼法。

  這也契合了雷虎的性格，粗中帶細，粗獷是粗獷，但是在戰場上，特別是臨戰指揮的時候，他也有細膩的一麵的。

  “你最後的選擇，倒是有些意思！”張遼不意外雷虎前麵的所有布置，但是到了最後一步，倒是讓張遼刮目相看。

  他本以為雷虎選擇的不會是這裏，但是偏偏，雷虎就是選擇這裏的。

  “上將軍，其實的隻是我的一點的小毛病而已！”雷虎露出了愚厚的笑臉，輕聲的說道：“我喜歡先苦後甜，吃掉硬骨頭，後麵都好大了！”

  “個人風格！”

  張遼能理解，他想了想，道：“這樣吧，我給你機會，休整之後，立刻發動進攻，而這第一波對長子城的進攻，按照你的想法來打！”

  張遼心中有些考慮，他畢竟多少已經在敵軍哪裏有些檔案了，他的風格也會被敵軍所研究。

  那麽這時候，他不管怎麽做，都很難逃得了敵軍的算計。

  所以他要先試探一下。

  有時候亂拳能打死老師傅，所謂的亂拳，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敵軍盯著自己，那麽自己就讓明軍主將之中，最沒有戰略性，最沒有謀略能力的雷虎主控。

  雷虎的性格也是能算得出來的，可如果不知道主將是他，那麽敵軍在應變的時候，就會出現問題。

  這樣一來，或許能出現紕漏，給自己撿一個機會。

  “這個……”雷虎聞言，倒是有些忐忑了，他輕聲問：“我能行嗎？”

  他一直掌控戰虎營，掌控日月第一軍的兵力，一萬多將士，都已經有些吃力了，如今執掌整個戰場的兵力部署。

  不是他不夠自信，而是他在這方麵的經驗，太過於少了，衝鋒陷陣他所向披靡，哪怕是呂布當前，那也直接殺過去。

  可掌控全局，這本來就是他弱點啊。

  “你應該這說，我能行！”

  張遼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別忘記了，你可是陛下一手帶出來了，於陛下風雨同舟十餘年，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將領，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也對陛下的眼光有信心，陛下能如此信任你，你難道還不能信任自己！”

  適當的支持是需要了，任由誰第一次掌控全戰局之兵，也會忐忑不安的，這和信心沒關係，而是小心謹慎，越是在戰場上久了，這方麵越是需要小心，稍有不慎，那就是將士性命的凋零。

  “是！”

  雷虎聞言，心中的憂慮頓時被打消了不少，而且他對張遼比較信任，張遼突然把指揮權給自己，必有所圖，既然如此，他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就好了，哪怕出了什麽事情，不還有張遼收拾殘局嗎。

  “龐德！”

  “末將在！”

  “第一戰，你輔助雷虎，莫要有心理負擔，我們的目標是破城而入，奪取上黨，明白嗎！”

  “是！”龐德拱手，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他和雷虎大家這麽高這麽大，要平時，肯定不會給他機會統帥自己的，但是現在戰局如此，他就算不相信雷虎，也得相信張遼。

  …………………………

  明軍兵臨城下，給城中的燕軍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鞠義是徹夜不能眠。

  時時刻刻都要在城牆之上，隨時防備著明軍突襲，畢竟明軍是有先例的，夜襲這種把戲，都玩的爐火純青了。

  這一夜，夜色很冷。

  天上一點光芒都沒有，周圍都是伸手不見五指，仿佛天都直接塌下來了一樣。

  鞠義在城頭之上休息。

  一個聲音響起。

  “報！”

  鞠義聞言，睜開眼睛，低喝一聲：“進來。

  “稟報將軍，我們斥候在長子城北部，發現明軍蹤跡，已經攻陷我軍一座城牆的，數個鄉鎮，階段了整個長子城北部之路！”

  “什麽？”

  鞠義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北路乃是後路，也是補給之路，如果這條路被斷掉了，那麽長子城就等於孤軍奮鬥了。

  以如今他的兵臨，被破城那是早晚的事情。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鞠義想不透，明軍怎麽往北而去了呢，按道理不應該啊，首先這樣對他們攻城，未必有太大的效應，第二，他們孤軍而入，長途奔襲，先不說能不能占領那些城池，占領了也不會有效果，甚至會遭遇自己和太原城了燕軍夾擊，到時候有可能全軍覆沒啊。

  “斥候已經打聽了，應該是這幾天的事情！”

  “去把審長史請來！”

  “諾！”

  很快，審配就被請過來了，他還有些的迷迷糊糊，本來睡的好好了，被直接吵醒，自然精神不是很足。

  “北路被截斷？”但是鞠義的消息，一下子把他的睡蟲給趕跑了，他瞪著眼，看著鞠義：“確定了嗎？”

  他非常懷疑消息的真切。

  明軍不至於走這樣的臭棋，北麵城池若是他們敢坐鎮，那麽自己直接放棄長子城，率兵出擊，到時候可以打一波狠了。

  隻要把這一波兵力給吃掉，那麽上黨之危，直接就沒有了。

  “斥候的的確確已經看到明軍占領了我們的城池，奪取了我們馳道上的鄉鎮，形成了圍堵之勢，但是具體的兵力，沒有查探清楚，明軍在這方麵，圍困的很密實，放出去的斥候，基本上沒有回來的！”

  鞠義輕聲的說道。

  “如果是這樣，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明軍在嚇唬我們，希望我們自亂陣腳，他們的確北上的兵馬，但是應該隻是小股兵馬，擾亂後路，一個是為了試探我們有多少守住城牆的決心，另外一方麵，也是希望我們心亂，心若亂了，防守就會出問題，到時候就能給他們直接的機會進攻我們！”

  審配分析的很到位，但是依舊憂心忡忡：“可我們不能確定這個可能性，如果當真是後路被攔截了，那麽我們長子城的處境就會很危險，五原城的兵臨不可能這麽快南下，後勤路被斬斷，糧草過不來，長子城哪怕是的郡城，可上黨這些年，早已經消耗太大了，城中的糧草和兵器，都不足以支持我們能擋住敵軍十天，如果明軍不進攻，隻是圍攻，十天之內，就能讓我們不戰而降！”

  三軍未心，糧草先動，糧道之重，重於泰山，乃是戰場決勝之關鍵，如果斷了糧道，飯的吃不上，將士們能有幾分戰鬥力，那就不得而知了。

  “來人！”鞠義心中也是有心，他低喝一聲。

  “在！”

  “從先登營調遣武功不凡的精銳將士，立刻進入斥候營，命令斥候營迅速查探出來了，長子城北部的情況！”

  他不得不這麽做了，斥候不能打聽到絕對的消息，那麽就是一切可能性都會存在了，猜錯的任何一個可能，長子城都會麵臨破城之危險。

  糧道若是被斷，他必須要出擊，但是糧道若是無恙，那麽這就是明軍想要自己出擊，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諾！”這個親衛聞言，立刻拱手領命，迅速去傳令。

  “明軍會在什麽時候，對我們長子城翻動進攻？”

  鞠義問審配：“你心裏麵可有想法？”

  “難說！”

  審配苦澀的說道：“我研究過一些張文遠的戰例，此人非普通人，算計之力很精，但是最強的是臨陣之變，他在戰場上非常有天賦，特別是排兵布陣的本事，風格雖然能算得出來，可他最擅長的就是變幻風格！”

  他不是田豐。

  如果有田豐那一份算計之力，他倒是大膽的去推敲一下明軍的部署，可他的功力還不如，麵前去推敲，之可能走偏了方向。

  代入法也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對於謀士來說，代入主將的身份推敲戰略部署，是需要一定的天賦的。

  更需要對一個人非常非常的了解，才有這樣的代入感。

  “張文遠？”

  鞠義嘴角揚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沒想到此人倒是成為了禍患了！”

  “將軍認識此人？”

  “當年在草原上，見過！”

  鞠義年輕的時候，也是縱橫四方的遊俠，在草原之上，他見識過呂布張遼等人威風，隻是那時候，大家都年輕而已。

  “在將軍心中，張文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鞠義忍不住問。

  “那時候他們是官，我是遊俠，倒是沒有深究，在我眼中，呂布是最出彩的，他在草原上親自打出了飛將軍的威風，席卷草原，別說異族，就算是我們這些遊曆之俠士，都敬佩無比！”

  鞠義回憶年輕時候的事情，笑著說道：“那時候張文遠隻是大家都認為更在呂布身後的一個普通將士而已，不顯山水，不露痕跡，可誰能想到，亂世之至，讓此人一飛衝天，成為當世最有影響力的大將了！”

  明軍之威，張文遠功不可沒，他雖然非一人成軍，萬人之敵的凶猛悍將，但是他確是一個能指揮數十萬兵馬作戰的名將。

  此人之名，足以讓天下諸侯都銘記在心，特別是當年的雒陽之戰，河北之敗，便是張文遠和戲誌才之功。

  審配笑了笑：“投的明主，當有如之聲勢！”

  他有些羨慕張遼。

  張遼也算是投了一個不錯的明主，哪怕天下人都對牧景褒貶過半，認可之民心不足三分之一，更多的是惡名。

  但是他們卻不能否認，牧景乃是當世諸侯之首，哪怕千古梟雄，當世皇叔，江東小霸王，皆不如之。

  他們得聯手才敢於明軍交戰。

  “不管如何，我不能繼續這樣挨打！”鞠義想了想，說道：“我得出動破局！”

  “主動破局？”

  審配想了很久，倒是有一個主意：“如果想要破局，倒不是沒有辦法，但是有很大的風險！”

  “說！”

  鞠義主意已定。

  “想要破局，就不能被外麵的因素影響，北麵的消息，所有都封鎖，咱們就賭一把，賭北麵沒有明軍主力，頂多隻是部分騷擾的兵力！”

  審配說道：“這樣我們就集中主力，破眼前之圍，甚至是出兵迎敵，主動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