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朝歌城。

  城郊軍營。

  牧景親自率軍駐紮朝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倒是顯得比較輕鬆，一邊等著上黨和河東的消息，一邊在繼續推演戰況。

  “陛下，上黨傳來消息了！”

  “說！”

  牧景今天沒有披甲，隻是穿著一身輕鬆的長袍，正在和戲誌才研究戰略的推動，就聽到傳令兵來傳訊了。

  “陛下，我軍已經突入了上黨腹地，直接兵臨了長子城下了！”

  “這麽快？”

  牧景聞言，有些意外，他擺擺手，道：“繼續盯著，任何消息，立刻匯報！”

  “諾！”

  傳令兵離開了。

  “誌才，你覺得張文遠在想啥呢？”牧景忍不住問。

  “我哪知道啊！”

  戲誌才苦笑：“張文遠的心思有些特別，不好推演，他的戰術布置也比較難預算，按道理，他已經步步為營，但是這時候推動整個戰略加速，明顯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了！”

  “他吃得下上黨嗎？”

  牧景有些猶豫。

  “陛下不是應該信任他嗎？”

  “我自然是信任他！”

  牧景笑了笑，道：“但是越是信任，才越是憂心，因為有時候朕連自己的判斷都有些懷疑！”

  人都會犯錯，牧景有時候也會自我反省，是不是太衝動了，是不是做錯了。

  “陛下是壓力太大了吧！”戲誌才低聲的說道。

  “你感覺道了？”

  牧景捏捏鼻梁，有些苦澀的說道。

  “拖住吳軍，壓製豫州戰場，可終究不是長久之策，魏軍會迅速反應過來，曹孟德也不是一個隻會挨打而不會反擊的人！”

  戲誌才低聲的說道：“陛下想要速戰速決，這樣才有足夠的戰力來麵對全天下，而不是被燕軍拖死在這裏，然後魏軍吳軍的夾擊！”

  “朕不是對咱們的戰略有所懷疑，而是朕認為，戰場的變數太大了！”牧景歎氣，輕輕的說道：“戰場的變數越多，越不利於我們，朕不想出底牌，就是想要憑借明麵上的兵力解決燕軍，最少打垮劉備，讓他灰溜溜的逃回幽州去，這樣朕才能無後顧之憂，出兵中原江東，消滅魏軍和吳軍！”

  為什麽第一個打劉備，不僅僅因為劉備的主力保存的比較好，比較張楊，還是因為劉備太礙眼了。

  他的老巢遠在幽州，難得他出兵南下，如果他退回幽州，牧景在想要去打，起碼得付出比如今多兩倍的精力都不行。

  若是長途跋涉而戰，更是需要糧道的通暢，這樣明軍的兵力方麵的缺點更大。

  所以打垮燕軍，是明軍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的。

  但是戰場上如果拖的太久了，以曹孟德的精明，他不會給太多機會牧景的，甚至會走出一些讓牧景意料不及的事情。

  不要的懷疑這個千古梟雄能做出什麽事情來，不管是劉備還是孫策，在某種程度上，走做不到曹操之絕。

  “陛下，最少目前戰略的推動，還是在我們掌控之中的，戰場雖有變數，但是我們不能因為變數而著急！”

  戲誌才想了想，拱手勸諫的說道：“隻要能在今歲之內，解決燕軍，那麽我們就還有時間，曹孟德就算想要反應過來，都不可能迅速起來了，畢竟黃忠上將軍可是在壓著他！”

  “希望吧！”

  牧景臉上擠出了一抹有些不太自然的笑容，然後轉移話題，問：“河東方麵有消息嗎？”

  “有！”

  戲誌才道：“日月第二軍已經纏住了燕軍，張飛想要破局，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殺入河南，但是他有沒有這樣的魄力，還不好說，哪怕他真的敢拚，我們也早有準備，他若是殺入河南，那更好，放進來打，也是我們的策略之一！”

  “不要小看張飛！”

  牧景道：“張翼德隻是粗獷，不是傻，這人是小事糊塗，大事精明，而且他身邊，還有一個不錯的謀士，這樣會給我們帶來意外的驚喜也說不定！”

  “陛下說的是龐統？”

  戲誌才想了想，問：“荊州龐氏倒是是什麽意思？”

  “世家自古如此，我們也不可能因為龐統而且降罪他龐家，龐德公願入大明朝堂，就已經是一個妥協了，朕怎麽也得給他們三分薄麵！”

  牧景道：“至於龐統，此人有才，朕是知道了，不過既然是敵人了，能殺之，自然要殺的，但是也不需要太過於在意他！”

  牧景淡淡一笑。

  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

  臥龍如今就在大明，鳳雛再蹦也沒啥用，真要的鬧騰起來了，先把他夭折的，畢竟這也不是一個長壽的人。

  其實諸葛亮足以對付龐統，隻是牧景不太願意讓諸葛亮北上而已。

  牧景刻意壓製他的才具。

  是希望諸葛亮能有更好的未來。

  如果牧景願意給諸葛亮更大的舞台，諸葛亮想要揚名，也不是一件難事，特別是在戰場上。

  但是牧景要是一個腳步更加踏實的諸葛亮，這樣日後才更有大用。

  戲誌才點點頭，他對龐統也不算是很在意，他更在意的或許是劉備身邊的那個無名氏，想想都有些可怕的人。

  “陛下，太遠的燕軍主力要是南下呢？”

  戲誌才問。

  “那就全麵決戰！”

  牧景冷笑：“朕還會怕他，他敢戰，朕也敢，大不了一戰定乾坤！”

  說著，他又提出了一個疑問：“不過劉備的態度，朕倒是有些奇怪的，關羽才多少兵馬，殺入河內，說得過去，但是想要和朕決戰，那就有些微不足道的，他的主力一直在太原，在等什麽？”

  這是他有些想不透的事情。

  “或許他也如同陛下一樣，等戰場的突破？”

  戲誌才想了想，回應說道。

  “未必的！”

  牧景笑了笑：“如果是朕，朕不會這樣打，南北攻勢是不一樣的，他們從北麵往南，應該氣勢更加猛一些，一開始就分割戰場，本來就是一個錯，除非……”

  “除非他想要掩飾自己的真正的戰略部署！”

  戲誌才接著牧景話。

  “嗯！”

  牧景點頭：“斥候繼續放出去，景武司那邊，督促一下，讓他們更仔細一些，消息更靈通一下！”

  “陛下！”

  戲誌才突然問：“匈奴被我們擊退了，但是他們可以殺入河套平原，另外並州北可是有鮮卑部落，鮮卑的戰鬥力如今更在匈奴之上……”

  “你想說，劉備會勾結鮮卑入關？”

  牧景幽沉的道。

  “不可不防！”

  “朕還是相信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劉備沒有這樣的膽量！”牧景笑了笑，說道。

  不是他相信劉備的人品，而是他相信劉備對自己的聲譽的維護，此人好名利更甚於其他的一切，以名為本。

  他不會讓自己的名聲爛大街的。

  勾結蠻夷。

  這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更是失了人心的大罪。

  “可真到了這個地步呢？”

  “那就繼續打！”牧景強勢的說道：“朕不介意他們入關，但是他們想要入關，首先要問過朕，朕對所謂的匈奴，鮮卑，都沒有太大的意見，早晚會吃下他們，可不會給他們反噬朕的任何機會！”

  對於異族，牧景的心思和這個時代所有人都不一樣的，他是來自未來，未來五十六個民族一體。

  所以他對於這些遊牧民族想要的不僅僅是征服。

  還是同化。

  以漢文化而把這些民族給並入，這才是出路，不然就算你能鎮壓一時，早晚也會的彈起來的。

  遊牧民族民風彪悍，根本是殺不絕的，而且牧景也不是劊子手，若有一天他一統天下的，對於北疆南蠻的所有異族，他的策略隻有一個，先打，再鎮，然後就是文化入侵，思想同化。

  “陛下！”

  一個將士在帳外稟報。

  “說！”

  牧景抬頭，看看營帳之外。

  “昭明第一軍已和燕軍交戰在三河口，激戰一天兩夜，已有戰果！”

  “速速稟報！“

  “是！”這是一個渾身浴血的將卒，明顯是從前線回來的，他背上是令旗，是一個傳令兵，手中有一份奏本。

  戲誌才親自把奏本接過來，先打開看了，看了幾眼之後，才遞給了牧景：“關羽太凶猛了！”

  “黃劭落下風了？”

  牧景皺眉。

  “不好打啊！”

  戲誌才道。

  “命黃劭先拖住他！”牧景幽沉的說道：“上黨之戰才是關鍵，隻要拿下上黨，那麽關羽，就是甕中之鱉。”

  他想了想，親筆寫了一道軍令，然後讓人八百裏急速傳遞給了上黨前線的張遼。

  軍令隻有四個字。

  速戰速決！

  …………………………………………

  一日之後，長子城下。

  距離護城河不足五裏的平原上的，明軍正在修築營寨，伐周圍之木，一邊修築營寨，一邊修建攻城器械。

  雖然後勤運輸來了一些攻城器械，但是遠遠不足以攻陷長子城。

  長子城作為郡城，城高牆厚，想要攻陷，頗有難度，需要更多的攻城器械。

  臨時搭建中軍主帳。

  張遼手中正握著來自的陛下的軍令，上麵的四個字，特別的顯眼，他心中清楚，牧景在催促他決戰。

  牧景的性格他也算是了解，一般都是製定戰略部署，很少對將領的指揮插手的，如今下令，恐怕是大勢不太好。

  所以必須要在上黨取得突破。

  “諸位！”

  張遼召集眾將，把牧景軍令顯露出來：“陛下如今對我們的進度，有些不滿意了，需要我們速戰速決！”

  “上將軍，長子城過於堅厚，我們若是速戰速決，先不說能不能攻破，就算攻破了，也會付出沉重的代價！”

  一個軍部長史走出來，拱手說道：“還是三思啊！”

  “本將軍不聽這些！”

  張遼搖搖頭：“本將軍隻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的軍令，我們要一絲不苟的執行！”

  “所以，速戰速決！”

  他深呼吸一口氣，道：“待閔吾率軍返回，吾等就準備工程，你們還能休整兩日有餘，盡快調整狀態！”

  “是！”

  眾將左右列陣站好，拱手回應。

  哪怕他們心中這時候有些意見，都不會說出來的，戰場就是這樣，可以集思眾議，但是一旦軍令下達，就不能違背。

  這就是所謂的軍令如山。

  “龐德！”

  “在！”

  “這兩日你親自率斥候出擊，可有收獲？”張遼問。

  “目前查探到城牆的防禦，比較嚴格，東西城門看似虛，但是事實上也有藏兵，不知道虛實，反而更難打，倒是南城門，必是主力，北城門我們繞不過去，對我們來說，主攻南城門，是唯一的選擇了！”

  龐德拱手說道。

  “若進攻南城門，哪怕最薄弱？”張遼眯著眼眸。

  他這兩天也在推演，但是以他目前的兵力，麵對長子城這樣強大主城，攻取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的。

  若能出其不意，還有機會。

  但是這樣的機會不多，特別是燕軍反應過來之後，如今基本上是找不到突襲的機會了，你若是分兵突襲，反而給他們機會逐個擊破。

  有時候戰術布置需要的簡單樸實，過於炫技，就會被打臉，戰場上所謂的計謀，隻是在特殊的情況之下，才能用得上，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在戰場上，更多的是實力的碰撞。

  “若說薄弱之處，南城門東部城牆，這一片城牆應該是修補之後的新牆，而我們靠近看過，應該比較薄弱，利用投石機，有機會破開防禦！”

  龐德回應說道。

  “確定嗎？”

  “不太確定！”龐德苦笑，說道：“燕軍斥候也比較有能力，沒有給我們太多時間查探！”

  “如果讓你進攻，你會怎麽打？”

  “先用投石機，進攻南城門東翼，打破這一層防禦，然後主要進攻城門口，隻有擊破城牆之後，進入甕城，我們才有機會打破他們的第二道防禦，不然我們根本沒辦法入城！“

  龐德的戰場經驗很豐富，攻城的能力也很足，在這方麵還是有研究的。

  “若是我們換一個思路呢？”

  張遼幽沉的問：“不打南城門！”

  “不打南城門？”

  龐德苦笑：“那我沒辦法找到一個切入點，這一戰，需要時間推演，貿貿然開戰，會讓我們傷亡加大！”

  “雷虎？”

  張遼轉過眼睛，看著雷虎。

  “我更沒有主意了！”

  雷虎搖頭：“將軍給我什麽戰術布置，我會執行到底，但是讓我出謀劃策，恐怕找錯人了！”

  他不是這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