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懷玉的麵板上數字跳動。

  “同化率：49.4%（偽）；

  空間操縱Lv.4（偽）；

  時間操縱Lv.4（偽）；

  自成天地Lv.5（偽）；

  噬命Lv.3。”

  他的能級拔升到了與風暴一致的高度。

  但“兼容”十數枚下位源質碎片帶來的力量，還不止於此。

  更深遠恐怖的變化在黃懷玉體內發生。

  無聲無息，卻有著鏈式核反應般的磅礴壓力。

  緋色雲紋在擴大，直到覆蓋全身。

  雲巨像驀然警覺，探出巨掌，攜裹怒雷朝祭壇壓下，駭得無數凡人肝膽俱裂。

  “你我的戰場，不在此處！”

  黃懷玉吼道，電射而出。

  霎時間，無邊無際的火紅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龍魔和野性看到，一尊人首龍軀的龐然大物從山腹中撞出，一頭頂在雲巨像的掌間。

  “那是，燭九陰真身……”

  龍魔凝望著紅色龍身上的玄奧雲紋，感到識海刺痛。

  “旅者領悟了本相化現！”

  他低呼道，升起大難臨頭的感受。

  百米巨掌被推開。

  雲巨像失去平衡，被神龍撞在肚腹，頂上數千米高長空。

  千餘米長的龍身纏繞，像巨蟒般鎖死巨像半身。

  然後，黃懷玉自全身各處迸射出數百裂空斬，將周遭一切肢解。

  雄偉巨像在大力擠壓下崩潰，散做雲氣。

  “偉大的吞天之蛇，偉大的救世主……”

  見到這一幕，山腹內歌頌聲節節攀高。

  高處，風暴拋棄雲殼，在蜿蜒龍軀合圍前衝出，朝雲層拔升。

  黃懷玉緊追直上，其目中輝光遍照天地。

  半邊雨幕被點亮，像是天地間掛著的珠簾，遮住蒂亞山脈的麵容。

  雷聲轟鳴不止。

  無數水桶粗的天雷劈下，在龍軀上打出傷口。

  血液湧出，晶瑩剔透，混入大雨。

  永恒高高仰起頭，目光出神。

  這一幕喚起了他記憶，好似回到了三十萬年前。

  頂著萬鈞雷霆，黃懷玉衝入雲層。

  高空是阿尼蘇萊的主場。

  風暴回身迎戰。

  大地上，戰吼滯後傳來，與風聲混同一色。

  眾人努力抬起脖頸，所能見到的，唯有被霧氣半遮的隻鱗片爪，和透雲火紅。

  “燭九陰，世界的主宰……”

  澤佛人心悅誠服地跪拜叩首，胸中熱血翻湧，抵消了低溫。

  卜依依擦去臉上熱淚，又哭又笑。

  菲兒激動得滿臉通紅，像賭博梭哈賺了一千億。

  伽勒姆則跪下祈禱。

  他念誦著聖典的經文，作眼前一切的見證：

  【坐寶座的說：“看哪，我將世界更新了！”

  又說：“你要記下；因這些話是可信的，是真實的。”

  他又對我說：“都成了！”

  “我是阿爾法，我是歐米伽；”

  “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後的；”

  “我是初，我是終……”】

  雲海內，視覺被遮蔽。

  風暴受挫逃竄。

  但存在感知時刻為黃懷玉昭示對手動向。

  海拔一萬三千米，是神目雲層的上界。

  乾坤於此兩分——雲氣在下，呈厚重黑色；陽光在上，是燦爛亮金。

  光照滾雲，泛起金鱗萬點。

  突然，海上泛起浪花。

  銀光疾馳，是風暴衝出雲層。

  擦著他的後背，一堵數百米見方的空間牆推著重重雲氣立起。

  就像卷起的海嘯。

  雲浪崩散，黃懷玉躍出海麵，如同火焰自水中升起。

  他劈眼所見，是萬丈光芒。

  命運在耳畔喧囂，不斷複述著他的身份——燭九陰。

  在光芒中，無數麵容湧現。

  男子、女子，少年、老人，凡人、使徒……

  最後浮現的，是一個標槍般筆直的身影。

  黃懷玉難以自抑地想起那一幕。

  【江諺的五官舒展，如同往日一般說出爽朗的話音。

  “永遠記住，你是黃懷玉，不是燭九陰。”】

  自進入此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張揚奪目的太陽。

  “風暴，我是黃懷玉！”

  他呼號道，恣意狂放，澎湃不羈。

  “回答我，究竟誰是螻蟻？”

  豪情翻湧，化作戰意，化作質問。

  戰鬥從山內打到山外，從地上打到天邊。

  此刻，時間才走到正午。

  雲海破開，風暴一邊朝下逃竄，一邊引導閃電風暴往身後打擊。

  但黃懷玉急追不舍。

  十公裏外的神目島海濱，貼近到極限的戰列艦保持著陣線。

  它們本意是抵近射擊，支援戰場。

  但現在旗艦好似聾啞了一般，遲遲未下達命令。

  遠處的神明相爭，已經把觀察室裏的水兵看傻了。

  一公裏多長的龍，還長著人的臉，在天上飛得跟泥鰍般靈敏……

  這些凡人這輩子沒見過這麽瘮人的東西。

  但曆史本就是趨勢和巧合一同組合而成的。

  陣列線中排在第五的戰列艦，也不知是哪裏搭錯，突然有一門重炮開火。

  由於沒有無線電，艦隊使用的是模仿旗艦動作的指揮模式。

  劍拔弩張下，炮聲一起，當即有兩艘戰艦上的數門艦炮連帶開火。

  十餘秒後，炮彈抵達戰場。

  老實說，這些沒有火控和末端製導的炮彈偏得厲害，完全沒可能命中能超音速機動的怪物。

  但黃懷玉還是被激怒了。

  “蚍蜉撼樹，滾回去！”

  他回頭喝令道。

  神通激發，時光立刻倒轉。

  一共七枚炮彈鏡像返回，將三艘戰列艦的甲板洗了一遍。

  黃懷玉轉回注意力，與風暴纏鬥。

  “野性閣下，戰局怎麽樣了？”

  一輛M2步戰車後頭，陸戰隊指揮官湊過來，問道。

  他從不離身的玉米煙鬥已經不知落在何處了。

  “現在還不明朗……”

  野性勉強回道。

  兩位準能級四強者的戰鬥，莫說凡人，連能級二高階的菲兒和邃目都看不清。

  “但隻要風暴閣下發動反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野性與其說是判斷，不如說是希冀。

  高空，氣象巨神被龍尾抽入大地，撞碎一個山頭。

  黃懷玉調頭朝下，極速俯衝。

  “Fxxk off！”

  風暴竭力大吼，震開碎石。

  一時間，足有數十股天雷受他驅使，匯聚後轟在黃懷玉身側。

  龍軀重傷脫力，偏斜撞入蒂亞山脈的一道側峰，撞碎五百多米高的山尖。

  衝擊波散開。

  大森林最外側，數十米厚的杉樹林吹得放射狀倒伏。

  十幾輛M2步戰車橫移掀傾翻，上百士兵被吹飛。

  風暴借機升空，拉開距離。

  然後，還未等野性的笑容綻開，眾人便見到銀發巨神一把撈起龍魔，頭也不回地朝遠處逃竄。

  PS：寫這一章時候，本沒有安排結構篇幅。

  但寫著寫著，寫到出雲見日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追命，想到了二百三十一章末尾那一句“有水滴自火焰中落下”。

  就像是黃懷玉在提點我一樣。

  江諺的故事是我初版大綱崩潰後的錯誤產物。

  按照最初的計劃，他本該是一個小配角，是主角淌過的小boss之一，以背叛覺醒的結局昭示融合源質的危險。

  但當一本書真正展開篇幅的時候，作者也就身不由己了。

  我曾多次反省，第一和第二卷節奏不好、爽點缺乏；其中，追命的篇幅和故事，是一個重要原因。

  但寫下這一章的時候，我突然釋然了。

  終焉使徒是黃懷玉的故事，但也不僅僅是黃懷玉的故事。

  寫作不是拚拚圖。

  而這也正是我喜歡這件事的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