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日。

  驚蟄日，深夜。

  東華西部，接近與北烏共和國的邊界。

  距離昆侖山西段四百公裏，堂庭省。

  槐江山懸圃峰就在此處。

  古籍有載：槐江之山，實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

  傳說中，英招曾經管理的天帝花園就在這座山峰，隻是幾十萬年風雪銷蝕，如今已找不到任何花園痕跡。

  黃懷玉最終為卜依依選取的儀式地點就在此處。

  懸圃峰海拔五千一百米。

  積雪如蓋，終年不化，讓峰頂一片雪白。

  但在卜依依跪坐的斷崖處，卻有大約數平方米的綠色。

  這是卜一坐化的地方，也是儀式選在此處的原因。

  斷崖後方，傳來皮靴踏雪之聲。

  “依依，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黃懷玉的聲音傳來，壓下嗚咽山風。

  “好的，懷玉哥。”

  卜依依回過頭，看到山峰頂端的冰雪已被劈開，一座三乘三見方的法陣刻於石上。

  更遠處，李百辟站在百米外的背風口點煙，永恒則在登頂的最大路口處放哨。

  有三位能級三強者護持，全東華除去寥寥幾位能級四外，沒人能幹擾這次儀式。

  “就在這裏，我坐的地方，老爸結束了一切。”

  卜依依伸出手，引導黃懷玉在身邊坐下。

  海拔五千米，零下十度。

  長風卷雪，割麵如刀。

  一片蒼茫寥廓中，唯獨黃懷玉身下的草坪茵茵翠綠，觸手柔軟。

  “他坐在這，我站在後頭。”

  卜依依輕聲說著，握緊了愛人的五指。

  “那時是傍晚，雲氣是豎著的一縷縷，就像是流蘇一樣。”

  “太陽又大又圓，在天邊朝地下沉去。”

  “金色的光炸出來，掛在雲上。”

  “老爸盤腿坐在雪裏，突然回頭看我。”

  卜依依看著斷崖下筆走龍蛇的山脊，嘴角微微揚起。

  “你知道嗎？他笑了，幾個月來的第一次，嘻嘻，笑得像孩子一樣……”

  “那時候，我有一種錯覺，以為一切都要好起來了。”

  黃懷玉側望著女友，在她眼中看到了閃爍的星光。

  “下一秒，老爸對我說：依依，你看北邊，月亮出來了。”

  卜依依的聲音帶著顫。

  “我聽話地看過去，然後就聽到一聲響——是那種衣服和身體被刺穿的聲音。”

  “我又聽到有東西被挖出來，想回頭，他卻不讓。”

  卜依依仰起頭，模糊成一片的星月墜下，溶解在她眸中。

  “我就這樣聽話地看著月亮，聽到那聲音重複了六次。”

  她深吸口氣，堅持說道。

  “老爸說，這是他在夢中起飛的地方；這片天會是他的棺，地會是他的墳，山會是他的碑。”

  “他說，他一輩子從這個世界奪取了很多，隻能以此略略償還。”

  “他最後說，依依，今後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卜依依緊緊閉上眼，艱難地將這幾句話說完。

  “那時，我就愣愣地看著月亮，居然沒有哭，真是特別特別奇怪。”

  “我明明這麽愛哭的……”

  “直到聽不見他呼吸後很久，我轉過臉來，看到血鋪滿了這片懸崖，融化了雪，打濕了我的鞋子。”

  黃懷玉這才明白這片草坪的由來。

  也隻有準戰爭級強者的血，才能孕育出如此堅韌的生命。

  “六枚失活的英招源質碎片被擦得很幹淨，整齊地放在老爸身側。”

  “他自己則低著頭，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卜依依終於說不下去，低頭沉默。

  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許久，終究沒有流出來。

  半晌後，少女長吐口氣，起身說道：“我準備好了，懷玉哥。”

  法陣中間，卜依依正身跪坐。

  法陣側麵，還有三頭被綁著的種豬——這是按照木青衣說法，以通感方式分擔精神壓力的消耗品。

  正當卜依依打算發動神通的時候，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從山峰側麵傳來。

  “是野獸，塊頭不小。”

  李百辟拔出手槍，打開保險。

  黃懷玉循聲望去，看到三頭雄壯野獸竟從險峻的山崖下繞出。

  一頭雪豹，一頭羚牛，一頭黑熊。

  這三頭野獸體型都被同類個體大上五成，且身上帶有強烈的超凡氣息。

  “吼。”

  黑熊低聲吼道，謹慎地朝法陣靠近。

  “旅者？”

  李百辟上膛子彈，征詢道。

  “等等，它們在聯絡我？”

  這時，卜依依驚訝道。

  三頭野獸同時向她使用了感官鏈接。

  它們竟然都是英招的異種。

  鏈接連通。

  “它們，是來幫我的。”

  卜依依說道，臉上欣喜與傷感交織。

  儀式開始了。

  諦聽油脂含服。

  琅玕珠玉握在手中。

  第三枚英招碎片被黃懷玉親手植入少女脊背。

  潮水般的雜音在卜依依腦海中響起。

  高高在上，支配萬靈。

  她起初抵禦得稍有吃力，但很快便有三個意識並聯而入，分擔了許多壓力。

  三分鍾後，隨時準備幹預的黃懷玉看到源質植入傷口愈合，皮膚光潔恍若初生。

  卜依依的同化率增長到20.5%，覺醒（提升）了兩個全新能力——傷害轉移、透支強化。

  前者可以讓英招使徒將自己身上的傷害轉移到鏈接夥伴身上。

  後者以夥伴器官負荷倍增為代價，極大幅度強化其力量。

  “謝謝你們。”

  卜依依說道，聲音清脆。

  “吼！”

  三頭異獸各自低吼頷首，作為告別。

  羚牛最先沿著來路離去。

  雲豹和黑熊原本要跟上，但走出兩步又頻頻回頭，腦中似乎天人交戰。

  幾秒後，它倆打定主意，回頭小跑幾步，一獸叼起一頭種豬，算是辛苦一番換的盒飯。

  山川夜色很快吞沒了它們的身影。

  “懷玉哥，我成功了。”

  卜依依轉過身來，碧綠色的眸子描摹著黃懷玉的五官。

  這一刻，淚水終於從她的眼角流下，被少女隨手揮去。

  山風嗚咽，凝淚成冰。

  落於地麵，碎成了無數晶屑。

  永恒厚著臉皮湊到法陣中趴下，李百辟則識趣地叼著煙走到遠處。

  黃懷玉將卜依依摟入懷中。

  “懷玉哥，我陪你一起去神目島吧。”

  卜依依抬起臉龐，輕聲說道。

  “怎麽了？”

  黃懷玉用臉頰貼住她的額頭，問道。

  按照之前的方案，卜依依會留在幽都。

  “我想起了那次的下山路。”

  她小聲哽咽道。

  “路很遠，山很陡；一個人，真的好難走……”

  黃懷玉聞言，心中觸動。

  “好，那我們就一起走。”

  他回道。

  PS：向大家匯報一下情況。

  本書一路走來，比較坎坷，之前斷斷續續也和大家說過。

  自從試水推之後，就一路裸奔上架，我記得首訂還不到四十。

  之後從三十萬字寫到現在，也是毫無曝光，全靠每日導讀寬厚仁慈，給我送些讀者。

  如此，在上個月末，均訂熬到了三百五。

  本月初，我老婆給我打賞了一個白銀寶箱。

  一共六百六十六月票，幫助本書在月票總榜前十呆了五六個小時（半夜十二點到清早）~~~

  然後，很高興的，均訂現在到了五百一十五，總算有全勤了。

  特此與各位讀者分享，也希望你們萬事順利，一切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