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感到原本穩定且上升的法陣供應，開始發生波動。

  這是設計和驗證時不存在的問題。

  “發生了什麽？”

  弗蘭揮手射出一條火龍，將大殿一側的三麵高窗擊碎。

  然後，他看到南麵的天空中，黑色雲霧正在彌散。

  邪惡、不祥。

  令人窒息。

  “多蘭，你做了什麽？！”

  弗蘭朝弟弟質問道。

  多蘭沒有回複。

  他同樣回頭，發現了黑暗天幕。

  按照提豐親口許下的許諾，惡業將會替他破壞融血法陣，以換取大圖書館的鑰匙。

  但現在法陣結構明明完好，功能卻受到影響。

  一種與魔鬼作了交易的心驚肉跳感，自他心中浮現。

  “陛下不必驚慌。”

  一個毒液般尖刻惡毒的聲音自大殿外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見到兩位男子一先一後、漫步而行。

  走在後麵的，是掉完了膘、不修邊幅的地獄火——這一次他沒戴耳機。

  走在前麵的，是一位身高一米九左右、身材瘦削、雙眼細長的男子。

  他穿著帶有大花領的白色襯衫、藍寶石袖扣、黑長褲。

  南烏盟宮廷風格，以花裏胡哨著稱。

  正是惡業第三天王，海德拉使徒，滅絕。

  “應執政官閣下所邀，我們惡業做了些微小的工作。”

  滅絕抬起雙眼，用縫隙豎瞳饒有興致地望向禦座。

  距離他與尼爾的最後一次見麵，已過去半年。

  此刻，滅絕額角的鱗片連綿成飛翼狀，覆蓋了太陽穴區域。

  “國王陛下，為了改變全城居民被您當做柴薪的命運……”

  他以詠歎調，惡意滿滿地說道。

  “我們決定提前殺光他們。”

  “兩百年前咒殺一國的刹地獄。”

  “請您品鑒。”

  ······

  時間稍稍回撥。

  東區戒嚴後，維爾夏宮和王宮成了僅有的明亮建築。

  這兩地配有獨立發電係統，可以用備用線路供應電力。

  當然，偌大城區，有發電機和燃料的並不少。

  但其餘位置一旦亮燈，都會被衛戍部隊介入。

  弗蘭不希望今夜的劇變有任何大規模影像資料傳出。

  維爾夏宮最頂層，東華方麵共數十人，都在任飛光套房內集合。

  國王今日的計劃並沒有提前通報給東華。

  因為後者是必然不會同意的。

  弗蘭打算先製造既成事實，之後通過妥協利益，換取東華在國際輿論方麵的掃尾支持。

  軍管狀態下，小幾十萬人集體虛弱，年老體衰者死去部分，還在彈壓範圍。

  不過，在東區斷電後，衛戍部隊還是專門派遣一個高級軍官小組前來維爾夏宮解釋，避免雙方誤判。

  此刻，溝通小組還未離開夏宮。

  在與任飛光的交涉中，他們姿態放得很低，但無論東華方麵如何施壓，都沒能撬出什麽有效信息。

  “放那些人走吧。”

  任飛光背負雙手，站在北向的大落地窗邊，命令道。

  “弗蘭謀劃的事情，他們看來是真不知道。”

  他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小事了。

  王宮方向，龐然無狀的威壓感正在升起。

  不論是刀鋒、寒冰等執事，還是否決、禁閉這些使徒，都受其影響，心神不寧。

  然後，隔著二十公裏，他們親眼看到滾滾紅塵自海上升騰衝霄，使天穹染血。

  埃特納火山久違地、毫無預兆地爆發了。

  熔岩、煙塵、蒸汽……

  靜寂無聲中，大地以最直接的手段，展示著蒼茫偉力。

  四十秒後，最早一波的爆發聲浪傳來，渾然如長風過隙、巨獸喘息。

  所有人都猜到是融血法陣出了問題。

  但他們猜不出是什麽問題。

  弗蘭關於溯血儀式的謀劃，完全瞞過了特處局。

  所有相關信息都被封鎖在國王和騎士高層之間，哪怕是實際執行的下級異種騎士也不知全貌。

  所以，縱然埃特納行政部門和軍方上下鬆散如篩，也沒有透出去任何風聲。

  “通知城中所有能聯係上的人，停止工作就地潛伏。”

  任飛光背身下令，聲線緊繃如割。

  “如非必要，遵照衛戍部隊要求行動，避免衝突。”

  客廳內，立刻有人將他的命令傳達下去。

  聚集在此的數十人，不論是行動人員還是文職，此時全都披掛防彈背心，裝備戰術武器。

  亂世中，什麽頭銜、身份、承諾，都不如手裏的家夥靠譜。

  “準備衛星通訊，我要聯絡雷柏少將。”

  最後，任飛光轉身說道。

  雷柏少將，東華南部艦隊第一分遣艦隊的指揮官。

  不一會兒，信道被建立，雙方簡潔而高效的完成溝通。

  此時，分遣艦隊正在萊瑞安外海巡弋，且已進入戰備狀態。

  隻要任飛光方麵發出要求，隨時能夠給與支援。

  切斷聯絡後，任飛光心思稍定。

  不開玩笑，就分遣艦隊那八艘高性能戰艦，足以輕鬆肅清埃特納海疆，一小時內讓萊瑞安化作廢墟。

  這是大國重器，遠比半打xx天王來得有威懾力。

  任飛光心神稍鬆，又聽到王宮中遙遙傳來交火聲。

  是多蘭不顧守衛阻攔，武裝突入。

  “該不會是惡業吧？”

  刀鋒說道。

  不論是誰，蠱雕都不會選擇坐視。

  但就在他準備下令介入時，寒冰的聲音從大廳另一頭響起。

  “市中心那邊出現不明黑霧，正在擴散！”

  眾人從他的話語裏聽出明顯緊張。

  “霧裏有東西，在往北邊過來，很快！”

  執事再度匯報。

  任飛光心中浮起不祥預感，幾步趕到窗前。

  沿著南北向的主幹道，他看到數公裏外的薄霧裏，有大量詭異人影或站立、或四足狂奔而來，速度極快。

  鷹目視野中，它們的密實體毛、點狀瞳孔、葉脈般浮凸的青黑色靜脈，全都清晰可見。

  “那是……”

  所有人第一次聽到飛光中校聲音顫抖。

  “那是，屠滅柯藍國的疆良屍獸！”

  “這黑氣是黑暗天幕！”

  任飛光的嗓音竟嘶啞起來。

  “除去超凡者外，所有人立刻裝備全覆式頭盔和氧氣瓶，不能吸入任何一點霧氣，快！快！快！”

  他的神色如此惶急嚴肅，讓眾人先是一愣，然後才轟然應諾行動起來。

  “寒冰，把你看到的東西和我的話立刻告知大使館，再同步給艦隊！”

  隔了一秒，他又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