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寒冰小隊也在執行同樣的任務。

  青女本身沒有幻覺方麵的權能，但他手裏有從國內臨時空運過來的編號B41遺物“謨涅摩緒涅的記憶項鏈”。

  這讓他的任務進度比葉清璿還要更快。

  街道側麵的二樓二居室內，寒冰正在編織一位本地老婦人的記憶。

  【昏暗的街道，時間就在今晚。

  我提著剛購買的商品準備回家。

  這是你每日至少會走兩次的街道，幾十年來都很安全。

  但是今晚，你被兩位操著外地口音的青年男子搶劫。

  他們咒罵你，將你踢翻在地，搶走了你的東西。

  他們的麵貌你畢生難忘，如是如是……】

  片刻後，執事操作完畢，退出老人的心靈。

  他知道因為剛剛的操作，又有些微小的記憶離他而去。

  這種感覺寒冰很不喜歡——每當記憶消逝，他就像是經曆了一次輕微的死亡。

  呼。

  收攏發散的念頭，寒冰按響桌上的鈴鐺。

  立刻，房門被打開，一直守在門口的行動人員躬身行禮後靜步入室，將老太太抗在肩上，帶了出去。

  門又被帶上。

  沒多久後，又一人被扛了進來。

  這是一位強壯的本地男子，看起來常年健身，體脂率在百分之十上下。

  寒冰抓起記憶項鏈，突然發現腦子空空如也。

  【我需要補充點素材。】

  他對自己說道，轉過老板椅，看向了邊上的顯示器。

  這台顯示器連接著附近幾個街區的街道監控。

  靠著它，寒冰得以隨時觀察來往行人，並從中選擇外地來的遊行者，記下他們的穿著樣貌，作為素材。

  這一次，路過的遊行者中，最為打眼的是三位肌肉虯結的壯漢。

  這讓寒冰想起了曾經誤點入的南桐強迫本子。

  他決定整個重口的，增加一下案例的多樣性。

  遺物被激活，將肌肉男的頭顱緩緩包裹。

  很快，男子眼皮下的雙目翻白，渾身居然抽搐起來。

  【麻醉做得不太到位。】

  退出識海，寒冰深呼吸，壓下翻騰的惡心感。

  鈴聲被按響，肌肉男帶著虛假的記憶被扛了出去。

  或許是剛剛的劇本過於重口，執事一時有些煩躁，無以為繼。

  他翻了翻老婦人留下的購物袋，從中找出一顆萊瑞安牛奶糖。

  剝開黑色糖紙，寒冰將乳白色的糖塊塞到嘴裏。

  對麵，客廳房門不知第幾次被打開，一位黑衣行動人員又扛著一位失去意識的本地婦女走入房中。

  “放在沙發上吧。”

  寒冰努了努嘴，向對方示意。

  房門嘭的一聲關上，屋子裏又隻剩下兩人。

  這是一位年輕少婦，她頭上梳著長辮，盤繞在發際成環。

  無名指上的碎鑽戒指，白色的棉質睡衣，脖頸上領口半遮的吻痕……

  寒冰掃過一眼，就從許多細節上看到了她生活的點滴碎片。

  但他要做的事情，將徹底破碎女子的生活。

  執事莫名地思念起太昊市的冰激淩店——幾個月前新開的那家。

  “婆婆媽媽的，果然，我是不適合幹這行的啊……”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發現空空如也，心裏一驚。

  那是他記憶中放置記憶項鏈的地方。

  寒冰焦急地一通好找，卻發現遺物就靜靜的待在身側方桌的角落。

  他又被B41的副作用戲耍了一次。

  遺忘。

  “副作用嗎？”

  寒冰抓起神經節狀的遺物，將準備好的“能源”奉上。

  進食之後，記憶項鏈軟化下來，像一隻慵懶的章魚趴伏在指掌間。

  “說起來，‘敖銳你不適合幹這行’這個評語是誰給我下的呢？”

  寒冰走到女子身旁，看著神經節的觸手攀援上她額頭，鑽入她皮膚下。

  執事一邊操作，一邊努力回想，卻發現腦子的這個角落一片空白，尋無可尋、無法回溯。

  “也未必是副作用呢。”

  他輕聲笑道，咬碎嘴裏的牛奶糖。

  清空雜念，寒冰伸手抹了把眼角，借著遺物散發的神通力，在凡人的心靈上編織起黑暗的故事。

  今夜之後，類似的火種被種下了數十枚。

  被植入經曆的這些對象未必有足夠的實物證據——畢竟事情從未真實發生——但刻骨銘心的記憶會不斷向他們確認事情的真實。

  隻要這些受害者自我堅信，他們的大腦便會“徇私”，將未完全的故事補全，並一一添上細節和邏輯。

  很快，他們會成為燎原的星火，點燃整個西城區。

  ······

  11月23日，下午。

  特處局在昨夜的行動很成功，而王室密探與龍血騎士團負責的工作還在進行中。

  今日，除任飛光外的大部分執事都在休息。

  維爾夏宮樓下的高檔音樂酒吧裏，舒緩的歌曲飄揚，位子被坐滿了大半。

  往常，這裏晝夜顛倒，隻有夜幕降臨後才有人氣。

  但最近不同。

  東城區的宵禁把所有人的夜生活殺死，所以想喝酒的人隻能趁白天就出門滿願。

  好在東西區的封鎖讓大部分人無法正常工作、被迫休假，而住在東城區的居民大部分有些家底。

  維持一段時間的優渥生活對他們來說並不是難事。

  酒吧玻璃門被侍者拉開，一位身高兩米的東華壯漢緩步而入。

  由於此人的氣勢過於凶蠻駭人，整個酒吧中的私語聲都降了一個八度。

  正是暴怒。

  使徒很習慣自己天然帶有的“威懾光環”，簡單掃視全場後便徑直走向吧台。

  通過植入炸彈，特處局逼迫罪犯們賣命，但對於“戴罪立功者”的管理，他們不會采取高壓模式。

  使徒們“想活命”，但這和“不怕死”並不矛盾。

  要讓強驢們好好幹活，就得抓大放小。

  譬如這次，“暴怒”們的住宿全部是豪華單間；且在非任務期間，他們都被允許在炸彈感應範圍內自由活動。

  使徒在高腳椅上坐下，壓得身下之物尖聲呻吟。

  “酒保，我要一杯‘燃燒之石’，別加冰，雙倍烈火。”

  暴怒敲了敲吧台，用東華語說道。

  能在維爾夏宮的一樓酒吧工作，能夠簡單使用幾門最重要的外語是酒保的必備職業素養。

  酒保聞言一愣，然後點點頭開始調酒。

  燃燒之石是萊瑞安最出名的本地雞尾酒，其成品有著粗重的赭色酒質，酒精度極高，足以在液麵上點燃。

  它也因此得名。

  在這間酒吧點這款酒的人每天都有，但是“別加冰，雙倍烈火”這個要求卻極為罕見。

  低溫帶來的清冽是燃燒之石的核心口感，雙倍烈火（高酒精度）的凶猛則極少有人能承受。

  因為罕見，作為暗號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