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葉初初幾乎是瞪著眼睛直到天亮的。

  人很累，腦子也很困，可是隻要一閉上眼睛，麵前就會自動浮現出淩夜爵跟聶雲曦親密擁吻的畫麵。

  以至於向岩到了病房，她仍舊坐在窗前，看著這個自己住了半個多月的地方，神情冷漠，目光渙散。

  “葉小姐，時間差不多了，您該動身去機場了。”向岩在她背後小聲地提醒道。

  她的背影，枯槁到他幾乎快要認不出了，眼神呆滯而又空洞，再也不是他過去認識的那個靈氣生動的葉小姐。

  淡淡“嗯”了一聲，動都沒有挪動一寸。

  向岩沉默地替她收拾好行李，帶上證件，想了想，又勸慰道：“葉小姐，隻是去國外治個病而已，等您的病好了，很快就可以回來A市的。”

  他怕葉初初是舍不得離開這座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城市。

  葉初初扯動唇角，終於笑了聲：“不用了，等把我跟我媽媽送到那裏，之後的事情，就不勞煩向特助再操心了。”

  她該跟淩夜爵徹底劃清界限了。

  既然如此，離開A市以後，這個人就再也不能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哪怕隻是一個名字都不行。

  向岩想到昨天的事，臉色不由地僵了僵，很快轉移話題：“植物人轉院，尤其是出國，稍微有些麻煩，葉小姐，今天您先出發，您母親這邊，等過兩天安排好了一切，我會讓人把她也送過去的。”

  “好。”

  葉初初點了點頭。

  向岩做事一向都很靠譜，她並不擔心：“那我們走吧！”

  沒有一絲的留戀，哪怕是猶豫。

  見到車上隻有司機跟保鏢，她也隻是稍稍鬆了口氣，仿佛再見淩夜爵一麵，對她來說反而會有巨大的壓力。

  到了機場，向岩親自把她送進VIP通道。

  臨起飛前，她突然想到什麽，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小的錦盒來：“幫我還給他吧！”

  向岩疑惑地皺了皺眉，經她允許打開來一看，才發現是那枚極光粉色鑽戒，還有那條刻了他們倆合照的銀杏葉項鏈。

  他一怔：“葉小姐，這……”

  經他的手還給淩少，這不是給他帶去致命的一擊嗎？

  可他又不能如實地說出來，隻好道：“這對淩少來說也不算什麽，葉小姐，您收著就行。”

  “但它們對我來說卻很珍貴，至少曾經是這樣。”葉初初抿唇笑了笑，那張幹裂而又失血的嘴唇上浮著一抹白色，她的語氣跟笑容一樣透著虛弱，“以為我會跟他結婚，所以才收下的，我很可笑吧？”

  曾經自以為是，覺得連生死都能超越的感情，沒有什麽攻克不了。

  可現實卻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時至今日，她已經不想再深究淩夜爵一定要遠離她的原因了。

  隻想把跟他有關的一切都從自己的生命當中剔除出去。

  她好累，也好痛。

  這種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出痛苦畫麵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再過下去了！

  也不管向岩接不接，直接就塞進了他的手掌心，而後起身朝著登機口走去，頭也不回。

  “葉、葉小姐！”向岩原本想追上去的，但終究還是頓住了腳步，對著她的背影低聲自語，“保重啊，一定要保重……”

  他又在機場等了一會兒，直到確認那架私人飛機已經起飛，這才抬腳走了出去，彎腰跨進路邊的一輛黑色車子裏。

  “淩少，剛剛打電話確認過，葉小姐的航班已經在三分鍾之前起飛，是我們的人親眼看著她走上飛機的。”

  淩夜爵淡淡地“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

  他以為葉初初會耍些花樣的，她那麽卑微，那麽卑微地在他傷害過她之後，一次又一次地揚起笑臉，選擇來挽回他。

  可是今天，並沒有。

  她乖乖地坐上了那架去往美國的飛機，聽他的話去治病，為什麽他反而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悵然若失？

  “淩少。”向岩猶豫了一下，又試探地開口道，“這是葉小姐讓我交給您的東西。”

  他把那個小小的錦盒給拿了出來。

  打開蓋子，裏麵的戒指跟項鏈上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體香，淡淡的，帶著一股清甜好聞的氣息。

  淩夜爵毫無預兆地掉落了一滴淚：“向岩，你說是不是……徹底失去她了？”

  第一次在島上凶她的時候，他沒覺得。

  後來看著她在觀錦園裏若無其事地給他做菜，他也沒覺得。

  直到剛才，透過玻璃車窗，他看到一個死氣沉沉而又帶著笑容的葉初初。

  心髒好似猛然間遭受重擊——

  她死心了。

  對他徹底死心了。

  從那一刻起，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失去葉初初了。

  是他親手推開她的……

  向岩歎了聲氣，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淩少，您也是為了葉小姐好，如果繼續留她在您的身邊，無疑就隻有死路一條，去了國外，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等到霍醫生想出辦法，治好葉小姐的病，你們還是有機會可以在一起的。”

  ……還會有機會嗎？

  他逼她離開的方式，就是斬斷她全部的希望。

  即便病好了，她心裏的傷口，又該怎麽愈合？

  “嗡——”

  向岩的電話突然震了起來。

  他滑開屏幕接起，隻是聽對方說了幾句話，臉色瞬間大變：“淩、淩少……剛剛傳來的消息，說是葉小姐乘坐的那架飛機，墜海了！”

  “你、說、什、麽？”

  淩夜爵的五官驟冷，拽著向岩的衣領，一字一句，顫抖而又咬牙切齒地從齒縫當中擠出字眼來。

  不可能的……

  這不可能……

  那架飛機明明好好的，怎麽會莫名其妙墜海呢？

  飛機墜海了，葉初初現在人又在哪裏？

  向岩沒說話，直接按下了免提鍵。

  電話裏的手下還在喋喋不休地繼續道：“向特助，飛機是在A市近郊的海域上墜毀的，現在救援隊已經派人去打撈殘骸了，聽說是因為油箱漏油，所以才會出現這種事故，而且是從高空跌落下來的，飛機上的人生還可能性，幾乎為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