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傻。

  淩夜爵給出的理由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她相信自己能夠判斷得出來。

  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男人在電話那頭咬牙切齒地道：“好，既然你那麽想知道，我就成全你，後天下午，回觀錦園，我會給你想要的答案！”

  話落，電話被掛斷。

  葉初初聽著手機裏“嘟嘟嘟”的聲響，心情卻是無比雀躍而又不可思議的。

  她沒有聽錯吧？

  剛才……是淩夜爵親口說的，後天回觀錦園，會給她想要的答案嗎？

  他決定不再隱瞞她，把所有的真相都和盤托出了？

  這是不是也意味著，她跟淩夜爵之間終於可以結束這種奇怪的狀態，回到過去，一起攜手闖過所有的難關了？

  那她得再多吃一點，把身體跟精神養好了，醫生才會允許她出院啊！

  想到這，葉初初趕緊轉頭對著方墨行道：“食堂現在還有病號餐嗎？能不能麻煩你再去幫我買一份回來？”

  “你不是最討厭吃雞蛋跟白粥的嗎？”方墨行皺了皺眉，隨即反應過來，“你決定後天回觀錦園了？”

  他站得離葉初初很近，電話裏的內容，隱約也聽到了一些。

  葉初初點點頭：“嗯，好不容易，才能有這麽一個可以了解真相的機會，我當然要去啊！就是剛剛流過鼻血，身體狀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我怕醫生會不允許我離開醫院……”

  方墨行站在窗口，看著她臉上期待而又擔憂的表情，意味深長道：“葉初初，離開A市，去美國治病，這對你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為什麽？”

  葉初初眨了眨眼，有些無法理解。

  在A市治病亦或者國外治病，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差別嗎？

  反正給她醫治的都是霍醫生跟霍氏醫療旗下的團隊，又何必千裏迢迢非要跑得那麽遠呢？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

  淩夜爵對她的態度驟變，這始終都是卡在她心裏的一根刺，哪怕要走，她也必須要等到弄清楚了原因才能走！

  方墨行見她一直都在盯著自己，回神否認道：“沒什麽，我隻是覺得，你應該把目光放得稍微長遠一些，也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使命等待著你去完成，別輕易地把自己束縛到感情當中去。”

  這話聽得葉初初更加一頭霧水了。

  什麽目光放長遠一些？

  什麽使命等待著她去完成啊？

  “方墨行，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

  “聽不懂就算了，我去給你買吃的吧！”

  方墨行歎了口氣，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臨出門前，他忽然頓住腳步，回過頭來，“葉初初，你還記得很早以前我對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幫你，這句話，不僅是在過去有效，以後也一樣可以的。”

  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葉初初隻覺得，今天的方墨行有些奇怪。

  不，準確來說，他一直都很奇怪。

  當初莫名其妙幫她隱瞞淩夜爵自己偷吃避孕藥的事，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在東淩集團的新品發布會上，否認了那種可以使寶石變色的特殊顏料的存在。

  隻不過，現在的葉初初沒心思想那麽多，她還沉浸在淩夜爵終於願意見她，也願意把一切真相告知給她的喜悅當中。

  隻想盡快養好自己的身體，然後開開心心地去見他。

  ——

  兩天時間眨眼即逝。

  下了一場雪，整個觀錦園都被白色所籠罩。

  聶雲曦在傭人的帶領下，緩緩踏進這座莊園的時候，心情不可謂是不激動的。

  那天晚上在華瑞醫院，淩夜爵分明親口說過，他不會接受她的治療，以後也讓她別再找他的。

  可是隻過了一天，她居然接到了淩夜爵親自打來的電話，讓她第二天一早去觀錦園，並且給了她詳細的地址。

  觀錦園……

  整個A市誰不知道，觀錦園是淩夜爵的私人住所？

  據說他從淩家老宅搬出來以後，就一直住在這座莊園裏，身邊除了那位特助向岩跟霍雲深之外，極少有人來過這裏。

  可她怎麽會收到邀請呢？

  她跟淩夜爵之間的交情，完全不足以讓他請自己到家裏麵做客。

  聶雲曦心裏其實很疑惑，卻又實在架不住好奇心，於是親自開車過來了。

  帶她進門的是一位女傭，穿著一身簡約而又幹練的工作服。

  事實上，這座莊園裏的大部分裝飾都是偏男性化的，直到聶雲曦走進客廳，在門口見到了一雙粉色的毛茸茸拖鞋。

  女傭解釋道：“聶小姐，那是葉小姐的拖鞋，我拿另外的給你吧！”

  說著，從旁邊的鞋櫃裏取出了一雙一次性的。

  跟那雙粉色的毛茸茸拖鞋相比，實在與這間屋子格格不入，仿佛隨時做好了被丟棄的準備。

  聶雲曦脫下自己的高跟鞋換上，走進客廳，又見到沙發旁的衣帽架上掛著一條乳白色的圍巾。

  很明顯，這也不是淩夜爵的風格。

  女傭見她停下腳步，隻好繼續解釋：“那是葉小姐平時戴的，她的東西，少爺都吩咐了我們不能隨意亂動。”

  聶雲曦沒說話，環顧了一圈這間精致而又透著奢華的屋子。

  在茶幾上，放著一本印有A大字樣的練習簿，還有兩支卡通形狀的圓珠筆，不遠處的餐桌上正擺著一個粉紅色的貓咪水杯。

  葉初初分明沒有在這座莊園裏，可她的痕跡又好似無處不在，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聶雲曦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來找虐的。

  明知道淩夜爵的心裏有葉初初，可她仍舊不遺餘力地想要對他好，還有治好他身上的毒。

  女傭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聶雲曦開口，忍不住催促道：“聶小姐，咱們還是先去樓上吧，少爺已經等了您很久了。”

  “嗯，走吧！”

  她也實在覺得好奇，淩夜爵找她過來，究竟是要做什麽呢？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上樓，到主臥門口，女傭停下腳步，低聲道：“少爺就在這裏麵，聶小姐，請您自己進去吧！”

  而後，迅速離開了。

  聶雲曦站在門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鼓起勇氣敲門：“夜爵，是我。”

  “進來。”

  房間裏傳出男人低潤而又簡潔的兩個字。

  聶雲曦推開門，才發現這是一間臥室，從風格跟布置來說很像是淩夜爵平時睡覺用的房間，而他也確實穿著浴袍站在窗口，正背對著她。

  聶雲曦的心跳不由地加速，試探著出聲：“夜爵，你找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這氣氛看著不像是聊他身上的毒的，可是她也不敢自作多情。

  淩夜爵冷冷道：“去洗澡！”

  “……洗、洗澡？”

  聶雲曦一下從臉蛋紅到了耳根子。

  如果說在進門的時候，她還對淩夜爵讓自己來觀錦園的目的有所遲疑，到了此時此刻，也已經完全明了。

  她的臉上震驚跟僵硬兼而有之：“夜爵，你在開什麽玩笑？這裏又不是聶家，我幹嘛要在這裏洗澡……”

  “可是你不洗，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跟你做。”

  淩夜爵緩緩轉過臉來，打量她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個女人，而是把她當成了什麽惡心的怪物。

  聶雲曦的臉色頓時變得難堪無比：“夜爵，你把我當成什麽？發泄欲、望的工具嗎？因為初初身體不好，滿足不了你的需求，所以你就要瞞著她偷偷找別人？你這麽做，考慮過我跟初初的感受嗎！”

  長這麽大以來，她還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

  淩夜爵不接受她的治療無可厚非，但現在，他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妓、女，這讓她怎麽可能接受得了？

  “不是瞞著她偷偷找。”

  淩夜爵依舊是那副淡漠至極的表情，甚至眼眸裏還透著一股子死氣。

  聶雲曦一愣：“什麽意思？”

  他轉頭望向窗口：“很快，很快她就會過來了……”

  他跟葉初初約好在觀錦園見麵的時間快要到了。

  到時候，他會給她一個解釋，一個可以讓她心甘情願去國外治病的解釋。

  聶雲曦明白過來他的意圖，不由驚駭地瞪大雙眼：“初初也會過來這裏？夜爵，你是瘋了嗎？你要讓她認為，是我破壞跟插足了你們之間的感情，你要讓我來冒充這個第三者？”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淩夜爵冷冷一笑，唇角勾著無比嘲諷而又厭惡的弧度，“聶雲曦，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一直會那麽針對並且討厭你？”

  聶雲曦一下子愣住。

  他知道……

  他居然都知道……

  那麽久以來，她一直都在極力壓抑以及忍耐著自己的感情，因為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葉初初，她聶雲曦從來都不屑於從別人的手中奪取什麽。

  也包括感情。

  她把淩夜爵對自己的偏見跟冷漠，都歸咎於性格使然，卻從來都沒有料想過，他是早就知道了她對他的喜歡，才會那麽討厭她的。

  他喜歡的女人，隻有葉初初一個。

  能喜歡他的女人，也隻有葉初初一個。

  他把感情的界限劃得很分明，根本不允許其他任何的女人對他心存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