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啊！”

  葉初初下意識地回答完，才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怎麽了嗎？”

  “沒、沒什麽……我隻是在想，如果治療過程當中出現了意外，我沒能活下來，到時候又該怎麽辦？”

  淩夜爵牢牢地捏著拳頭，語氣亦是緊繃無比。

  葉初初眨眨眼道：“這怎麽可能啊？聶雲曦不是說了，隻要‘RS’病毒的位置不是在大腦跟心髒處，她都有百分之百把握的嗎？就算真在那兩個地方，也還會有其他辦法的！不過我相信，我們的運氣一定不會那麽差的，你說對不對？”

  那雙眼睛一閃一閃的，好似有星芒在裏麵晃動。

  淩夜爵的喉結滾了滾，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向她說出，如果醫治不好，半年後他或許一樣會死的事實。

  拳頭鬆開了再收緊，最終也隻是低低地說了一個字：“對。”

  “那不就行了？天好冷，我們趕緊回家吧！”

  葉初初主動牽起他的手，加快腳步朝著門口的停車場走去。

  司機見到他們出來，也提早發動了車子取暖。

  在汽車引擎聲響起的一刹那，淩夜爵忽然停下腳步，猛地回頭朝身後看去。

  “又怎麽了？”

  葉初初也順著他的視線瞧了過去。

  淩夜爵皺眉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一道奇怪的影子？”

  影子？

  有嗎？

  葉初初眯了眯眼，仔細地環顧四周。

  這裏是荒郊野外，除去那棟老舊的建築物以及幾盞稀稀拉拉的路燈之外，她什麽也沒有看到。

  於是猜測：“會不會是什麽麻雀之類的鳥飛過啊？”

  “應該吧！”

  淩夜爵也不能確定。

  剛才他是因為聽到了一陣輕微而又奇怪的聲響，才回過頭，見到有個影子在自己眼前一晃而過的。

  隻不過，時間太短暫了。

  短暫到說是大腦裏產生的幻覺也不為過。

  他重新牽起葉初初的手：“走吧，我們回去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上車，司機打了個方向盤，很快駛出這一片郊區。

  等到車燈的光線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旁邊的樹叢裏，才有道人影一躍而下，然後朝著車子開走的反方向，快速地跑動著。

  一連跑了十幾分鍾，在一間更加破舊的小屋門口，他停下腳步。

  “叩叩叩叩叩——”

  有節奏地敲擊了五下，裏麵傳出一道低沉的嗓音：“進來吧！”

  “師父，我回來了！”

  風塵仆仆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張年輕而又剛毅的臉。

  原本坐在小屋裏的是個中年男人，個子不高，人很清瘦，眼神卻帶著一股子深邃的殺氣。

  開口問他：“見到人了嗎？”

  “見到了。”年輕男人點點頭，“她身上的標識，我沒機會查看，不過她的臉……確實跟您隨身攜帶的那張照片很像，應該不會有錯的！”

  “他給的消息，一般都不會出錯。”中年男人淡淡地“嗬”了一聲，隨即又問，“你剛才回來的時候，沒被人給發現吧？”

  “回來的時候倒是沒有，就是在研究所的時候……”

  “怎麽了？”

  “葉初初身邊的那個淩夜爵，洞察力似乎很是敏銳，剛才我隻是在樹上挪動了一寸，差點被他給發現了！”

  “淩夜爵……”

  中年男人緩緩念過這個名字，“他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啊！你應該沒被他看到臉吧？”

  “那倒沒有，他隻是回過頭，有所懷疑地盯了一眼，很快就被葉初初給拉走了。”

  “那還好……”

  中年男人鬆了口氣，很快陷入沉思。

  年輕男人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試探地問道：“師父，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以你的觀察來看，想要讓淩夜爵主動放棄葉初初，你覺得可能嗎？”中年男人不答反問了一句。

  “絕對不可能！”年輕男人想也不想地擺擺手，“剛才在研究所裏，我見到他就連做個檢查，都要把葉初初帶進觀察室，兩個人簡直膩歪得連我都看不下去，要他主動放棄……”

  他說到這裏，餘光忽而瞥見自己的師父臉色漸沉，連忙改口：“就……不可能！”

  中年男人“嗯”了一聲：“既然他不可能會主動放棄，那就讓我們來幫他一把。”

  “怎麽幫？”年輕男人疑惑地問道，“淩夜爵身上的那種毒，似乎已經準備交給聶雲曦來解決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抓住這個機會，趁他動手術的時間下手？”

  “不。”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

  眼神逐漸沉澱，而後迸發出淩冽的光：“我們要做的——是殺了葉初初！”

  ——

  又是一個周六來臨。

  比起上一次到這棟外牆斑駁的研究所來，這一次，葉初初顯然變得更加緊張。

  從一下車開始，就不斷地叮囑淩夜爵。

  “等會兒檢查的時候，就別再為難聶雲曦了，千萬要好好配合她的工作，知道嗎？”

  “還有，她上次說過，心情放鬆，有利於更快更準確地找到那些病毒藏身的位置，所以你也別緊張，我會在外麵等著你的。”

  “運氣好的話，在你剛開始毒發的時候，估計就能找到了，你不要擔心，一旦確認了病毒的具**置，我會很快進去幫你解除痛苦的！”

  “你那些金屬皮帶還有手表之類的，等下可千萬別忘了摘啊！我怕會對監測儀器造成什麽幹擾。”

  …………

  淩夜爵本來也挺緊張的，一路被她喋喋不休地在耳邊念叨著，他轉過頭，忽然就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

  原本一張一合的小嘴頓時就僵住了。

  葉初初的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然後沒好氣地錘了他一拳頭：“你沒事親我幹嘛？萬一等會兒那些病毒都不跑出來了！”

  “我又沒碰到你的舌頭。”

  淩夜爵壞笑著，衝她挑了挑眉。

  之前每次他用葉初初的吻來緩解痛苦，都需要沾到她的唾液才能起效。

  這也就是為什麽，第一次霍雲深除了取走她的血樣之外，還特地要了唾液樣本。

  葉初初被他越說越羞惱了：“可這是在聶雲曦的研究所，會被那些工作人員給看到的！”

  “上次不就已經被她的助理給看到了？你以為那件事情，別人還能不知道嗎？”

  葉初初：“……”

  既然知道，你還要給那些沒見過的人一次親眼目睹的機會？？？

  她覺得自己的臉簡直都快燒起來了，最後氣鼓鼓地推開他：“不跟你扯，時間就快要來不及了，還不趕緊進去？”

  “知道了。”

  再說下去，葉初初鐵定會生氣。

  所以淩夜爵也不繼續逗弄她，斂起表情兩人一塊兒走進了實驗室。

  聶雲曦依舊是一身標準的研究人員打扮，朝他們點頭笑了笑。

  葉初初還注意到，在這間實驗室的兩邊，櫃子上突然多了許多人體器官的標本，用福爾馬林泡在透明的玻璃瓶裏，看上去實在挺嚇人的。

  聶雲曦一邊讓助理關上櫃子門，一邊對她解釋道：“等確定了夜爵身體裏‘RS’病毒藏身的位置，就要開始考慮器官克隆的問題了，所以——先找出來複習一下！”

  “哦哦……”

  葉初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剛才那些器官，好像確實都是人體內的。

  淩夜爵皺眉催促道：“少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什麽時候可以開始檢查？”

  “就現在。”

  助理Ada已經將觀察室都整理完畢了，還擺上了幾台之前不曾見過的儀器，那些接收器貼在身上，看上去更加的密密麻麻。

  準備工作很快就緒，外麵的電腦屏幕上也穩定顯示著他身體的各項數據。

  無關人員紛紛退到室外，聶雲曦在離開前說了句：“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會很痛苦，不過你放心，一旦確定了‘RS’病毒是從哪個器官裏冒出來的，我會立即讓初初進來，出於保密，研究所裏的其他工作人員，我也都已經讓他們提前離開了，你中毒的消息，不會從我這裏泄露出去。”

  即便淩夜爵把解毒的重任交給了她，關於他身體的秘密，肯定還是不想讓外人知道的。

  男人躺在觀察台上“嗯”了一聲，對聶雲曦辦的這件事情總算感到滿意。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盡量控製住自己，別把我的觀察室給砸了。”

  聶雲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起身走出去。

  外麵Ada也已經做好監控各項數據的前期準備了，抬眼掃過時鍾——七點五十八分。

  最後兩分鍾的時間，她們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淩夜爵隔著透明的玻璃牆，靜靜看著站在外麵的葉初初。

  身體已經漸漸開始不適了，他緊蹙著眉，咬牙想要把那種煎熬的感覺給忍過去。

  突然間，他的餘光瞥見葉初初的鼻子下方，有血“滴答滴答”從那裏麵流淌出來。

  起初還是點滴狀的，可沒過多久，就像是一個擰開的水龍頭，將她白色的毛衣染得血紅。

  “葉初初！”

  淩夜爵幾乎是在瞬間從觀察台上跳了起來，一把扯掉纏在他身上的那些密密麻麻如同網狀的接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