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把什麽事都寫在了臉上，別人當然會明白你在想什麽。”

  翠娘連聲道是。

  其實翠娘想跟蕭雨初講這些，也是有她自己的私心。

  她是想通過蕭家小姐過往的故事，試圖喚回蕭雨初的記憶，在這個女人看來，蕭雨初一定是經曆了什麽事才會把以前的事都給忘記了。

  不過翠娘怎麽也想不到，蕭雨初是直接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那段已經被她當做上輩子的回憶還好好兒地保存在她腦子裏。

  要知道在來這兒之前，她對這裏一無所知呢！

  翠娘這個人不發起瘋來，人還是很溫柔的，尤其是上了年紀之後，聲音變得低沉柔軟而溫柔。那一頭黑灰相間的頭發在整理後盤起，也露出了她那張戾氣盡消的溫和麵龐。

  她娓娓道來的聲音仿佛有催眠的魔力，讓才吃了幾塊點心的蕭雨初就昏昏欲睡。

  等翠娘已經講得潸然淚下，拿出手帕給自己抹淚的時候，才發現蕭雨初不知道什麽時候裹著軟被就著坐姿，閉上眼睛陷入了酣沉的夢鄉。

  她手裏還捏著一塊兒隻咬了一口的奶黃包。

  那麽小小的一口，留下了圓圓的牙印。

  翠娘哭腔一止，隻好悻悻然地給她蓋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

  他們這一趕路就是好幾天，一路上蕭雨初的精神都不太好，除了吃喝就是睡覺，好幾天都沒有個正兒八經清醒的樣子。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淮城才好了點。

  “淮城？”蕭雨初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難得打起精神來準備好好參觀一下這個地方。因為從外麵看起來，這座城的建築很有古韻很漂亮，她心情好，想下馬車走走。

  裴寒將她從馬車上扶了下來，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淮城是通往東關的必經之城，四通八達，很是繁華。對了，我們跟孟先生約好見麵的地方，也是這裏。”

  腳剛一落地，蕭雨初就聽到了孟不凡的名字。

  她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你就讓孟先生和晉先生多歇兩天吧，還真把人家當成給你跑腿的護衛了？”

  “我是那種吸人血肉還吞骨頭的人嗎？”裴寒不滿道：“是孟不凡那家夥自己要來，他師兄呢要跟自己的兒子多享些天倫之樂，所以不會過來。”

  聞言，蕭雨初更不解了。

  “孟晉二人向來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孟先生怎麽會願意跟他分開呢？”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師兄弟兩個之間有什麽似的……”兩人並行在淮城的街道上，裴寒不過是隨口一說，就見蕭雨初側過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裴寒一頓，眼角抽搐：“不會吧……”

  蕭雨初諷刺他：“你情商可真低。算了，不說這些了，還要多久我們才能到東關啊？”

  “三日路程。”裴寒見她的精神似乎不錯，有些慶幸：“說實話這幾天的路程的確很趕，我原本還擔心你的身體。不過你最近都是吃了睡、睡了吃，雖然精神不好，不過沒出什麽水土不服的症狀。咱們在淮城歇一日，明天再出發。”

  蕭雨初很是不懂：“為什麽這麽趕？我記得咱們去北關，少說用了半個月的光景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裴寒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可遠可近。

  “你想啊，如果南洲城發生了什麽意外，老爺子頂不住了，那陳王手下的軍隊一定會想辦法找到我們兩個人。那他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一定會想，他們兩個究竟逃往了哪裏。

  連蕭雨初都知道了東伐大軍對於寒王府的意義和作用，那陳王也一定會想到，必然會順著這條路來追他們。

  所以現在趕路當然是能趕多快就有多快。

  蕭雨初了然地點頭：“我明白了，我現在就是有點擔心……”她頓了頓，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了，擔心咱爹嘛！”裴寒露出的竊笑有點看好戲的意味，如此直白的話讓蕭雨初麵上一臊紅，抬手就要打他，結果被裴寒從路邊的小攤上隨手拿起一隻麵具招架擋著，蕭雨初便沒能下得了手。

  將麵具放回去的時候，攤販是個年輕的小夥子，臉上笑盈盈的，看起來是個性格外向又開朗的人。

  他見蕭雨初和裴寒不是當地人，便熱情道：“二位是從外地來的吧？小夫妻感情還挺好！這是出門在外，惦記在家的公公呢？”

  蕭雨初瞥了裴寒一眼，沒好氣道：“別胡說八道，還沒到那份上呢！”

  小商販的笑僵在臉上，尷尬得要死。

  最後還是裴寒隨手挑了一隻狐狸的麵具拿起來看看，對他說：“你這麵具做得還挺好看，這個我要了！”

  裴寒出手闊綽，買個小玩意兒就給了小商販一枚碎銀，那男子喜上眉梢，連連道謝，還與他們攀談了起來。

  “兩位從哪裏來啊？”

  “南洲城。”裴寒隨口一說，卻是讓眼前的商販當即一愣，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兩位真是命大，聽說前幾天南洲城被人放了一把火燒了，整個城的人都死了。你們二位若真是從南洲城來，可記得千萬別再回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蕭雨初和裴寒都呆在了原地。

  裴寒先反應過來，將那麵具往腰間一掛，伸手牽起了蕭雨初的手，這就要帶她離開。

  蕭雨初出於本能地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裏抽回來。

  裴寒轉過頭，驚詫地看著她。

  “雨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南洲城百姓們的命運……終究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裴寒皺了皺眉，搖頭：“我們先回馬車上再說，好嗎？”

  “你先回答我！”

  “你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聽我說出事實嗎？”

  隻激動了幾個瞬息，蕭雨初便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斜了一眼身旁的馬車，立刻叫停了護衛，甚至都不用裴寒攙扶，便利落地翻身跳上了馬車。

  在裏麵的翠娘被嚇得不輕。

  “姑娘，你這是……”

  結果下一刻，裴寒也從外麵鑽了進來，和蕭雨初麵對麵地坐到了一起。

  兩人的情緒都不太對，翠娘便壓根不敢吭一下聲。

  “你說吧，我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