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吱呀一聲被關上，裴寒像掃蕩似的開始收拾房裏關於蕭雨初的一切用品。

  蕭雨初還在發懵。

  她看著風卷殘雲般的裴寒，不確定地問道：“我們……真的要離開南洲城嗎？才剛來這兒不久，我覺得這裏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即使是蕭雨初搭話，裴寒也不忘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同她說：“既然是我們家老爺子的話，還是乖乖聽他的好。如果我們繼續留下來的話，說不定反而會給南洲城的百姓帶來麻煩。”

  蕭雨初還是很擔心：“可我覺得，陳王那種不擇手段的人，隻要他下定決心的話，應該是不管我們在不在南洲城，都會對城裏的百姓下手的吧？”

  裴寒在聽到她的話時，差點把手裏的衣物扔到地上。

  唉，未來的王妃太過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鎮定下來之後，裴寒鄭重地將手裏的小包裹掛在了蕭雨初的身上，還為她拉緊了鬥篷的係帶，認真地對她說：“雨初，你聽我說。”

  “如果你還想有未來，想讓我們的孩子順利出世的話……就跟我一起走吧！這裏的事，不是你我能應對的，老頭留下來會有解決之法的。”

  “我們兩個現如今的身份，不適合出現在這裏，你懂嗎？”

  蕭雨初擰著眉頭，還是很不解：“可陳王自己的軍隊來這兒不也是個把柄嗎？那他怎麽……”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蕭雨初的話戛然而止，眼瞳震顫。

  裴寒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想通這關節了，便伸手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安慰道：“別擔心，隻要我們離開這裏，就不會牽連到旁人的。”

  聞言，蕭雨初隻好點點頭，妥協了。

  她抱著小包裹剛邁出房門，就看見裴若鋒和翠娘站在院子裏，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王爺，您這是……”

  裴若鋒走上前來，兩隻手都握住了她的肩膀，鄭重其事的樣子令蕭雨初也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他說：“你們這一路可能不太好走，你一個女子跟著他們風餐露宿，身邊又都是些粗手粗腳的糙老爺們。有個翠娘在你身邊照顧，我還能放心些。”

  這話惹得剛從房內走出來的裴寒十分不滿，他反駁道：“我自己的夫人會自己照顧好的，不用你這個老頭子多事！”

  他還將蕭雨初從裴若鋒的扳到自己的懷裏，示威地衝著裴若鋒挑了挑眉。

  後者壓根不屑於跟這個幼稚的小子計較，目光一直在蕭雨初的臉上，睜大雙眼很是真誠地征求她的意見。

  蕭雨初看了看他身後的翠娘。

  大概這人有移情吧，把蕭雨初當做了她那個失蹤多年的小姐，一心想留在蕭雨初的身邊。所以翠娘十分虔誠地站在裴若鋒的背後，對著蕭雨初抱拳，口中還念念不絕像是在說著求求你之類的話。

  能讓裴若鋒開口的人，應該多少都是信得過的吧。

  蕭雨初隻好點頭道：“好吧，那你趕緊去收拾一下，跟我們走吧。”

  翠娘大喜過望，“我、我已經收拾妥當，隨時都可以跟著姑娘走！”

  為蕭雨初這個決定而感到詫異的裴寒奇怪地問她：“你不是不喜歡她嗎？怎麽會同意得這麽痛快？”

  下一刻，裴寒的胸膛就被蕭雨初的小粉拳重重捶了一記。

  她眯著眼眸認真道：“我才不會因為自己的喜好就隨便對別人下定論呢！”

  裴寒在風中淩亂了好一陣，默默無言。

  臨走前，裴家的那隊父子還在拌嘴，直到蕭雨初和翠娘一塊兒上了馬車後，裴寒才斂起了那副不正經的痞樣，用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麵孔望著裴若鋒。

  “老頭兒……”他低低地叫了一聲。

  一隻寬厚的手掌壓在了他的肩膀上，裴若鋒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頭，將從前問過的話又問了一遍：“如果我真的不在了，寒王府就交到你手上了。我也不知道這麽做是對是錯，可是孩子，打從你出生的那天起，也許有些事就已經注定了……”

  裴寒將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鄭重地握緊。

  “這是我該一肩抗起的責任，我甘之如飴。”

  “父王。”

  這麽多年來，這對父子打打鬧鬧，時有口角，裴寒也一直老頭老頭地叫個不停，兩人和父慈子孝這四個字著實沾不上邊兒。

  這一聲父王，裴若鋒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過了。

  一瞬間，老寒王熱淚盈眶，眼底泛紅，大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幾下，便揮手示意他們走人。

  城門已經在護衛們的暗中運作下悄悄打開，待馬車碌碌地行駛離開了南洲城後，裴若鋒站在城門口處，遠望著天際。

  將近黎明，天快要亮了。

  “王爺。”南洲城的郡府驚聞裴若鋒來此，急忙前來拜見。誰料剛一見麵，裴若鋒便對他說：“稍後把城門閉上吧，然後一整天都不要打開。”

  郡府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您是說……閉上城門，禁止百姓們進出？”

  “對。”裴若鋒語氣堅定，“閉城之後，不管外麵來的是誰，都不要打開。然後……”

  “然後？”郡府搞不懂這位寒王到底想幹什麽。

  隻見這位高深莫測的王爺哼笑一聲，意味不明。

  另一頭，一坐上馬車就開始熟練打盹兒的蕭雨初感覺到翠娘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自己，她閉著眼睛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你這樣看著我，讓我很難入眠啊！考慮一下我這個孕婦的睡眠狀況好嗎？”

  翠娘被抓個正著，慌慌張張地別開頭，縮到了馬車的角落裏去，連聲抱歉：“對不住，姑娘，我隻是……”

  “隻是太思念你家小姐了，我明白。”

  蕭雨初不忍心責備她，睜開了眼睛呼出一口氣。

  已經步入寒冬的時節，即便馬車裏點著火盆，氣從口出時也化作了一團白霧。

  “既然這樣，那你不如跟我聊一聊和你家小姐小時候的事吧，你應該記得很清楚吧？”

  “啊？姑娘你願意聽嗎？”翠娘臉上露出感動的表情，兩隻手緊張地捏在一起。

  蕭雨初隨手從馬車裏的暗格裏取出了一些零嘴，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反正，你擺出那副樣子，不就是想說給我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