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母子，也沒那麽重要。”

  裴寒勾了勾唇角，麵上露出了無謂的表情，兩手抱臂。

  “一旦生於皇家，哪怕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與你血脈相連的人，也未必可信可靠。聽我家老頭子說，先皇兄弟鬩牆，為爭奪皇位而頭破血流之事幾乎是舉國皆知。”

  “太後和陳王這麽做，定有他們的理由，我們沒有必要知道。”

  他們隻要記得，這些人是背棄了北蒼百姓的罪人，這就夠了。

  這件事就算是擺在老王爺的麵前，也沒有第二條路選擇。

  好久都沒有再聽到裴寒開口，蕭雨初望著遠處的風景發呆，最後大大地打了個嗬欠，已經開始認真地思考今晚要吃什麽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身旁半倚在城牆上的裴寒突然站直了身子，眯起眼眸望著遠處，全身都繃得僵直。

  似乎發現了什麽。

  蕭雨初忙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遠方的天際，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點正在往他們這個方向飛過來。

  對，沒錯，是飛過來。

  起初蕭雨初還以為這是什麽大群的候鳥遷徙，直到這些黑色小點飛近了，她才發現——這些會飛的居然都是人！

  “怎麽回事？！”蕭雨初驚訝地上前一步，卻被麵色凝重的裴寒一把攔在了身後。

  裴寒冷聲道：“是南麟國的機關翼。那些潛藏在合國暗處的影鷹殺手，居然有本事弄到南麟國的機關翼！”

  之前都城防守得好，一來是因為藥人並不會動腦子，隻會聽從攻擊的命令，一味地進攻，如果是一群活人圍城，那現在都城可能早就易主了；二來則是因為人不會飛，倘若藥人也有機關翼的話，那他們遲早是守不住都城的。

  這些人動用了機關翼，那就說明，他們是決死也要攻下都城！

  來不及多加思索，裴寒向城牆上的守軍喊道：“快！快擊鼓！”

  守著城牆的守軍多半換成了裴霜和裴寒的人，他們一聽，不敢有所遲疑，咚咚的敲鼓聲頓時在城牆上響起。

  一方起鼓，另外幾方聽到必須要作出相同的戒備。

  霎時間，激烈的戰鼓聲響徹整個都城。

  所有都城之中的百姓、被馴化的獸類，以及王宮之中，都聽到了這戰鼓聲，才落下去沒多久的心又被狠狠抓起。

  機關翼……

  蕭雨初看著那些人漸漸飛近，身後有一對木頭所製的人造翅膀，像真正的鳥兒一樣在空中振動著，不由得暗暗驚歎。

  古人真是聰明，竟然連這種東西都能做得出來！

  “別看了！”裴寒捂住她的眼睛，反手就將她護在臂膀之下，帶著她迅速地從城牆上撤離。

  “他們恐怕是衝著我們來的！”

  蕭雨初深感意外：“什麽？！可是……”

  仔細想想也是，如果影鷹組織背後真正的掌權者是太後或者陳王，那麽他們來到合國的消息就傳到了這兩人的耳朵裏，盧勾的事震驚朝野，無人不知，合國剩餘不支持他的另一派大臣正想法子準備彈劾他致死，那麽從盧勾的口中問出太後或者陳王的名字，應該隻是遲早的問題。

  而今寒王府的兩子一女都齊聚都城，這可是一網打盡的好機會！並且裴雪身為一國之後，是絕對不會拋下這一城的百姓們自己先逃的。

  這樣一來，一條繩上拴著的螞蚱可就多了。

  蕭雨初才想通這關節，剛順著台階往下走時，忽然聽見一直將半個身子護著她的裴寒發出一聲悶哼。

  她急急回頭：“你怎麽了？！”

  裴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一聲破空之音咻地飛來，裴寒一把將她按在城牆底下，這時蕭雨初才發現，天上的那些人竟射起了箭雨。

  那本該射在蕭雨初身上的箭此刻穿過了地麵，穩穩地紮在地磚上，尾翎還快速顫動。

  蕭雨初心裏一寒，伸手往裴寒的後背上一摸，果真摸到了一把已經插入身體的箭。

  滿目都是泛紅的鮮血，蕭雨初頭一次對血跡有了眩暈的感覺。

  她兩腿發軟，隻感覺自己的身體沉沉地向下墜去。

  “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裴寒抱著她發軟的身子，死死躲在暗角，又避開了好幾道利箭，關切地輕撫著蕭雨初的臉頰。

  “別怕，我會保護好你和我們的孩兒。”

  蕭雨初攥著他衣角的手猛地一緊，眼瞳震動，既有些心疼又有點難過。

  那雙薄唇微微顫動，發啞地小聲問他：“我沒告訴你……你不生氣嗎？”

  大抵是疼得厲害，裴寒深深地吸了口氣，連聲音都在發抖：“……我當然生氣，可我又舍不得對你生氣。”

  “……”

  “可我又一想，你不說總有你不說的理由。等你什麽時候想開了，你自己會告訴我的。至於我麽……氣一氣就過去了。”

  說完，他還咧開嘴笑了下，結果沒笑多久就疼得眉頭直皺。

  蕭雨初暗暗咬緊了牙，目光在他身後一掃，拍著他的肩膀示意到：“那邊是個死角，上麵有屋頂遮擋，我們過去，先把這該死的箭給拔了！”

  敢當著她的麵傷人、活膩歪了嗎？

  在這些裝備著機關翼的殺手出現在都城上空沒多久，整個都城便再度出現了藥人圍城時的混亂場景。

  飛禽走獸們到處奔逃，卻不慎被落下來的箭雨射中，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便倒在血泊中開始垂死的掙紮。

  而裴霜的軍隊在掌控情況之後，則是迅速派出了弓弩小隊，齊齊瞄準了天上的殺手。

  那些駕馭著機關翼的殺手們見弓弩齊發，便立刻撲扇著木翅膀升上高空，弓弩就算再勁疾，也隻能將幾個盤旋在低空的人射下來。

  一旦射程不夠，就會十分被動。

  當裴寒肩背上的羽箭被取下來的時候，一顆火球在他們不遠處炸開。

  砰的一聲，掉落在地麵上，迅速化成了一片火光。

  “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裴寒恢複鎮定，已經開始思索反擊之策，但是蕭雨初手裏握著傷藥，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心慌地愣了好久。

  裴寒見狀，湊過去在她唇上重重啵了一口。

  蕭雨初立刻炸毛：“裴寒！都什麽時候了你還……”

  “這才對嘛！”裴寒心滿意足，“我還是喜歡聽你罵我，傻乎乎的看著就不太聰明。”

  蕭雨初這一刻真的有種讓他疼死算了的衝動。

  “聽我說，”裴寒斂去笑意，沉穩得給人一種可靠的柑橘。“我們旁邊的那條小巷子有棚頂掩飾，他們不好下手，你順著那條路回醫館，有孟不凡他們兩個在，一定能保護好你的！”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