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氣是件難事，蕭雨初在末世那樣的大環境下，也沒什麽時間去學遊泳，所以閉氣的本事並沒有多厲害。

  這種生理性的本能，是沒有辦法通過藥物來緩解的。

  所以當蕭雨初在被催著下水塘時，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

  裴寒看她站在水塘邊上遲遲沒有動彈，便隨口一問：“你怕水啊？”

  寒著一張臉的蕭雨初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一雙眼睛愣得發直。

  不說話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裴寒笑話她：“既然你怕水，剛才為什麽還要下去啊？跟那老不修的一起被埋在雪裏等著不好嗎？”

  這會兒，蕭雨初總算是回過神來，轉眼看向了裴寒，眼裏還帶著點……哀怨。

  “你傻嗎？堆起來的雪人後麵埋了那麽明顯的兩個鼓包，你當人家眼瞎嗎？”要不是她沒有反擊能力，她當然也想和晉羽一樣躺在雪裏忍一陣。

  總比現在全身都凍僵的好。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力道強勢而穩重。

  蕭雨初別扭地掙紮了兩下，未果，便聽裴寒認真地給她出主意：“一會兒下了水，你隻管跟緊我。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有我在呢。”

  他語氣肯定，說得那叫一個信心滿滿，莫名給人一種可依賴的安全感。

  蕭雨初回過神來就從他的臂下掙紮出來，攏緊了衣物往旁邊挪了挪，對這樣的裴寒感到既熟悉又很陌生。

  陌生的是他這副粗獷野性的外表，令她熟悉的卻是那副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以她為先的那股氣勢。

  明明什麽都不記得了，怎麽除了腦子之外，不管做什麽都有以前的影子呢？

  時間容不得他們再繼續磨蹭下去，萬一對方真的折回來，再跑也來不及了。

  下水後有一段水道是溢滿了水的，蕭雨初連眼睛都睜不開，她感覺自己的手一直被人抓著，發沉的身體幾乎是被人拖著遊走的。

  她就像是落進了一塊巨大的海綿裏，壓力從四麵八方洶湧擠壓過來，憋得她胸悶氣短，嘴巴一張，冒出一串氣泡，大股大股的水流也湧進了嘴裏。

  窒息帶來久違的恐懼感，讓蕭雨初身體變得越發遲鈍。

  就在她被水流衝得身體沉沉下墜時，握著她手腕的力量突然猛地將她給提了起來，拎到了男人的身旁。

  黑乎乎的水裏，蕭雨初的五感都滯塞衰減了，唯一清晰的感覺便是溫熱的唇壓在了她自己的唇上，給她渡了幾口氣。

  大約是在水下的關係，蕭雨初覺得裴寒那一下巴的胡子都看起來很順眼了。

  所幸在拐過一條暗道之後，前麵的水道瞬間寬敞了不少，水位也跟著降下來，有了呼吸的空間，蕭雨初如獲新生。

  那群人果真還不死心地在俠風嶺裏大範圍地尋找他們，而蕭雨初一行人則是搶在他們前頭離開了俠風嶺。

  暫時找了處避風的地方落腳，還能地處高位，時刻觀察著俠風嶺入口的狀況。

  阿滿抱來了一堆柴火，小小地點起了一攏火，還搭起了一個架子，可以供眾人晾烤烘幹衣物。

  寬大的袍子將休憩地隔開兩邊，身穿著中衣多有不便的蕭雨初自己坐在靠近火堆的一邊，其他大男人們便坐在另一頭，或打坐或放哨。

  孟不凡在給晉羽把過脈，確認他身體平安無虞後，這才隔著晾衣架調侃蕭雨初。

  “哎，丫頭，你確定裴寒那小子是真的不記得你了嗎？我怎麽剛看你們在水下親熱的那股勁兒，跟以前相比、不遑多讓啊？”

  蕭雨初感覺自己臉頰發燙，也不知道是火烤的還是太陽曬的。

  亦或者，是自己害臊羞的。

  還好裴寒這個時候一直在不遠處盯著俠風嶺，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們這頭。

  她不好意思地縮了下脖子，將褪下的中衣也搭在了衣架上之後，便開始清點自己身上帶著的藥。

  被水一泡，辛苦做出來的藥粉藥丸怕是都不能用了。

  阿滿適時地添了點柴，抬頭看了眼天色，慶幸地說道：“還好現在是白天，要是到了晚上，這火一點就會暴露我們的位置。”

  沒能欺負到小姑娘的孟不凡，此刻正百無聊賴地靠在一塊石頭前，隨口應道：“我都已經做好在那鬼地方過夜的準備了，誰知道事情進展得比我想象中還要順利。”

  就這麽巧，不僅跟發了瘋的裴寒遇上了，還撞上了能壓製他的蕭雨初，雖然多少受了點傷，不過能解決師兄身上的蠱，也算是值了。

  孟不凡的手往滯氣的胸口處摸了摸，既無奈又很釋然。

  運氣調息後感覺全身都輕鬆了許多，晉羽瞥了一眼在旁邊休息的孟不凡，倏然起身繞過了晾曬衣服的架子。

  阿滿和半眯著眼的孟不凡在瞥見了他的行動之後，猛地坐直了身體，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晉羽。

  這、這不太合適吧？

  所幸蕭雨初的裏衣幹淨整齊地穿著，也沒露出半點不該露的部位。晉羽過來的時候她正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清點自己的損失。

  發現晉羽來時，也沒慌張，就是茫然地露出了啊的表情，仿佛在問：你有事嗎？

  晉羽雖然心無邪念，但是在此刻多少也察覺出自己來的有點不是時候。他掃了一眼蕭雨初攤在地上的東西，一眼就看見了那隻被太陽暴曬後動也不動的寒蟾。

  它看起來幹幹癟癟的，像極了被紮破的氣球。

  “蠱蟲取出來了嗎？”晉羽蹲下身來，伸手就想去戳那隻寒蟾，結果被蕭雨初給伸手攔了下來。

  她好意提醒：“比起赤根，還是你身上的氣血更吸引這東西。可以的話，你最好還是不要碰它的好。”

  萬一又鑽回晉羽的身體裏，想要再取出來，還要花費不少的功夫。

  聞言，晉羽也隻能縮回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它。

  蕭雨初從地上捏起了還沾著水珠的細長鋒利小刀，不緊不慢地將上麵沾染的水漬擦拭幹淨，隨口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這蠱？”

  “先留著。”晉羽說的那叫一個雲淡風輕，“我總得知道這是誰留下來的，等抓到他的時候，再把這東西給他塞回去！”

  得虧蕭雨初心理素質強，不然手一抖，要把自己的手指給割破了。

  就在此時，在旁邊放哨的裴寒折回來朝他們低聲興奮地喊道：“他們出來了！”

  幾人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就連趴在石頭上曬太陽的狼王都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跳下石頭小步跑到了裴寒的腿邊。

  遠遠望去，一群人灰頭土臉地從俠風嶺的入口撤了出來，身上還不同程度地受了傷，模樣頗為狼狽。

  想必應該是在俠風嶺裏另遇上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