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散去，太清宮的主殿裏，最後隻剩下滿桌菜席。

  寂靜無聲的殿宇內，顯得冰涼冷寂。

  喬貴妃作為生辰宴的主要人，她負責在門口送走所有的嬪妃和皇子們。

  杜皇後最後一個走。

  她看出今日顧熠寒心情不好。

  再加上多年的心結，終被解開。

  皇帝這會兒心情肯定是五味陳雜的。

  顧熠寒脾氣一向喜怒不定，有了女兒以後雖然好多了，但杜皇後難免擔心喬貴妃的處境。

  她不由得對喬貴妃道：“雅玉，我本想陪你一起留下，不過方才看見諾寶已經在裏麵了。”

  “相信有她在，小家夥乖巧懂事，定能讓皇上展露笑顏。我留在旁邊，人多反而不好。”

  “若是有什麽突發的意外，你使喚婉音或婉萱去鳳儀宮找我，有事不要自己扛著。”

  杜皇後心裏，將自己應該做的事規劃的很清楚。

  她是皇後，應該在大事上為皇帝排憂解難。

  但開解顧熠寒這樣的親密之事，應該交給喬貴妃去做。

  閨蜜二人，各有千秋，從來都是這樣。

  喬貴妃含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宜蘭姐姐放心，我知道怎麽安撫陛下。今日你出來這麽久也累了，讓宮人扶著你回去好好歇一會兒吧。”

  杜皇後這才點了點頭。

  等看著皇後離去，喬貴妃才回到主殿。

  滿殿的華麗與喧鬧，都隨著賓客們的離開而不見。

  留下的，唯有沉沉的威儀。

  顧諾兒剛安排好綠竹嬤嬤和任朝的去處。

  她這會兒，坐在龍鳳椅上，小腦袋擱在自家爹爹的膝蓋上。

  而顧熠寒雙膝分開坐在龍椅內，他將胳膊搭在腿上，頭垂的很低。

  一隻手，還緊緊地按著眉頭。

  似是在極力控製某種脆弱的情緒。

  顧諾兒很乖，什麽話也不說，就靜靜地陪著自家爹爹。

  相信他現在心情很是複雜。

  畢竟，多年前顧熠寒還很小的時候，就被迫和生母分離。

  不僅如此，當時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告訴他：你母後要害死你爭寵。

  年幼的小孩子哪裏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顧熠寒為此傷心落寞了許久。

  在每個睡不著的夜晚，他都翻來覆去的想。

  是不是他不夠優秀，也不夠出色，所以母後才不在乎他的性命，也要搏寵。

  如果他更努力一點，更厲害一些，也許母後就不舍得不要他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顧熠寒性格變得愈發暴鬱沉冷。

  他內心深處雖然始終抱有懷疑，先皇後池氏會害他的事。

  可是，他卻一直不肯去見先皇後一麵。

  像是在慪氣。

  但在先皇後離世後，他卻無數次懷念母親的懷抱。

  他想起許多個先皇後一直陪伴著他的成長的瞬間。

  記憶裏，母親的容貌已經模糊。

  可她留在耳邊的溫和低語，顧熠寒一直沒有忘記。

  先帝去世前，似乎也懷疑了當年的真相，但是他並沒有主動要求徹查。

  畢竟時隔久遠，斯人已逝。

  先皇唯有感慨和歎息。

  等顧熠寒登基後，他一直害怕麵對從前幼年時發生的這件事。

  那是他心底的暗影深淵，他所有暴戾行為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