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護病房裏，陸韶城穿著病號服，安靜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儀器，維持著他的生命體能，他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俊容蒼白，仿佛像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病房的壁掛電視上，播放著商都都市新聞，“據記者前方發回的最新報導，我市東城XX麵粉製造廠的火災之中無人生還，天宇國際集團董事長兼總裁陸韶城先生不幸在大火中喪生，天宇國際方麵已經對外承認陸先生的死訊……”

  高國斌站在床前前，看著陸韶城安睡的麵容，他知不知道這幾天外界已經亂成了一團，公司公布了他的死訊，他的追悼儀式也在籌備之中，這就是他的另一種安排嗎？

  那天在酒店，高國斌多次反駁他的計劃，他一一說服，高國斌最終沉默下去，默許了他的作法，但到了夜裏，高國斌還是忍不住問：“如果你真的死了怎麽辦？”

  他說：“那就死了吧，人終有一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不過由假死，變成了真死，該讓那些想要我命的人滿意了，他們也沒有必要再騷擾我的老婆孩子了，我把遺囑和葬禮都安排好了。”

  高國斌有些生氣，“你早就知道會有這種可能！”

  “我做任何事都會考慮到任何可能，當然也會做好最壞的可能。老高，也許深深到時候會找你，你就把這一切當作沒有發生過好了，你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那麽簡單地，去救兒子，不幸身亡了，我不希望她想太多，不想讓她一直走不出來。”

  “當然，最好是，你不要再跟她見麵，對她沒好處，除非你哪天把尼剛真的抓著了，判了殯死刑。”

  高國斌聽著這些話，心裏中無比沉痛，“陸川，那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

  陸韶城輕笑一聲，“你說的是半死不活嗎？”

  高國斌點了一下頭。

  陸韶城斂去笑容，清晰地說，“除非我健康的活著，除此之外，我希望我在世人眼裏，尤其是在深深的心裏，是個死人。有句話，我現在覺得極是正確，做我們這行的，還是不要去禍害女孩子，真的，害人不淺。”

  現在，手術已經過去了三天。

  醫生說，一般的病人術後十二個小時就會醒來，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四個小時，陸韶城已經昏迷了三天，應該是血液逆流進血管的缺氧讓他的大腦受到了損傷。

  醫生不敢保證陸韶城還會不會醒來，或者確定他不會再醒來，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

  在這之前，陸韶城隻能在病床上躺著，靠著儀器維持生命所需要的能量，就像一個植物人一樣。

  想到這幾天紀恬深的狀態，高國斌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一個結果，他坐在病床的休息椅上，撥打了羅伯特的電話。

  “是高先生？”羅伯特竟然知道他的號碼，開口就問了這麽一句。

  高國斌應了一聲，“正是。”

  羅伯特的語氣有些激動起來，“陸總呢？你是不是跟陸總在一起？他還好嗎？”

  夜裏，羅伯特來到了醫院，看到病床上躺著的不醒人世的老板，聽著高國斌的敘述，他倒是很冷靜。

  聽完，他朝高國斌鞠了一下，“陸總想過，他有可能會受傷，殘廢，癱瘓什麽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高先生，按照陸總的吩咐，我要把他帶到紐約去，在那裏我們還有一些關係，可以請到世界上最權威的醫學專家，或許，陸總還會有救。”

  高國斌想過去國外試試，既然陸川生前想到這一點就再好不過了。

  葬禮過後，陸韶城被羅伯特從武警醫院帶走，乘坐專機回到了紐約。經過專家會診，以及各方麵的測試治療，他依舊沒有醒過來。

  半個月後，高國斌在雲城接到羅伯特的電話——

  “高先生，醫生說陸總的情況，已經可以認定為不可逆昏迷……也就是植物人。”

  高國斌期盼著在國外會發生奇跡，聽著羅伯特這樣的匯報，他終究是無法平靜，反問著，“國外的專家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麽還說是植物人？羅伯特，你相信嗎？你信他是一個植物人嗎？”

  電話那端，羅伯特握著手機的手已經有些顫抖，生硬地吐出兩個字，“不相信。”

  記憶中那個俊美非凡，英明睿智的男人，怎麽可能是植物人。

  可是羅伯特又低聲說，“但他已經持續昏迷了二十天了。”

  高國斌沉了口氣，“植物人也是可以被喚醒的，網絡上不是有過這種例子嗎？羅伯特，我覺得現在應該把他的真實的情況告訴他的家人，他的妻子。”

  羅伯特馬上說，“不可以。陸總吩咐過，如果他出了什麽不測，必須對太太隱瞞到底。況且，太太已經去了港城，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死亡，要開始新的生活，我不敢做這個決定。”

  “不告訴紀恬深，靠你能喚醒他嗎？”高國斌生氣，他當初真不該答應陸川隱瞞著紀恬深，那晚在墓地，他看到紀恬深在墓前的樣子，說的那些話，她是不可能開始新的生活的，她永遠也忘不了他。

  高國斌更是想到自己這些年，雖然心愛的妻子死了，可是他想象過無數次，如果沈慧還活著，哪怕不是一個健康的人，隻要她還能夠呼吸，他每天回到家，能夠看到她，他也情願。

  現在，陸韶城分明還有生命特征，隻不過是睡著了，這應該讓紀恬深知道。

  “這裏有陸家以前的老傭人麥克斯，還有公司陸總挺喜歡的一個保安王威也過來了，過段時間元修也會過來，我們都會陪著他，試著喚醒他，盡管他昏睡著，也不會讓他孤單的。”

  兩人在電話裏爭執許久，最終沒有結果。

  十月份，陸江從港城返回商都，如往常一樣來到公司，早晨開過例會他就回了辦公室。他現在的辦公室是以前二叔那間，什麽也沒有動，一切陳設還是二叔喜歡的樣子，隻不過坐在椅子上人的人變成了他。

  沈青進來將他需要處理的文件遞上來，便在旁邊念行程表。

  陸江一邊聽著，一邊翻看著文件唰唰簽字。

  沈青念完，審視著陸江，低聲問：“他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