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二來上酒上菜。

  陸韶城保持著淡定的姿態，主動拿酒，把白酒給高國斌，啤酒親自打開，倒了兩杯，推到紀恬深跟前一杯，又拿起筷子夾了小炒肉到紀恬深跟前的餐碟裏，“餓了吧，快吃。”

  紀恬深吃了那塊肉，看看高國斌。

  高國斌喝了口酒，果真又接上了剛才的話題，“不幸負傷，才從手術台上下來，不顧醫囑就爬起來給人家姑娘打電話，那兩天簡直把人家姑娘的名字掛嘴上了，別說結婚，連生孩子的事情都打算好了，聽得我耳朵都長繭子……”

  紀恬深聽著都愣了。

  這是陸韶城做出來的事情嗎？

  雖然後來她知道，他早已經有了真的跟她結婚的打算，但是他對她，和這份感情的處理方式，一直是克製而理性的。

  真的無法想象，他會在高先生麵前會把自己的感情外露。

  “我跟你說紀小姐，你被歹徒追擊，他打著電話安撫你的時候，你不知道，他額頭上直冒汗，那臉色兒跟大白牆似的，哈哈，我是第一次瞧見他那麽慌，當時我真應該舉起手機拍……唔——”

  陸韶城夾了一個雞腿塞進了高國斌嘴裏，俊顏之上仍舊是一派氣定神閑，那眼神兒倒像是在對高國斌說，你編，你繼續編。

  紀恬深抿了抿唇，竟然分辨不出，到底是高國斌打趣他開玩笑，還是真的有這樣的事。

  又一隻雞腿被夾到她的跟前。

  “你快吃。”是他溫和低沉的嗓音。

  高國斌直接上手拿著雞腿咬著吃，眼睛得意地瞧著陸韶城。

  紀恬深看著碗裏的雞腿，夾起來，咬了一口，一邊慢慢咀嚼，一邊偷偷看陸韶城。

  高國斌瞧著紀恬深的樣子，問道，“紀小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紀恬深不置可否，又咬了一口肉，笑笑。

  高國斌有點不服，朝有條不紊地進食的陸韶城抬了抬下巴，“哎，我說那誰，陸川，男人嘛，說過的話不能不承認吧？”

  陸韶城笑容輕淡，“老高，吃的還塞不住你的嘴嗎？你就應該回到一天二十四小時出任務的那個時期，稍微閑點兒就暴露出你的逗逼本質。”

  高國斌輕哼，“咱倆到底誰逗比？”

  陸韶城聳了聳肩，喝了一大口啤酒。

  高國斌點了支煙，“你就說你敢不敢承認吧？”

  陸韶城不說話，隻是往紀恬深碗裏夾菜。

  高國斌吸了口煙，吐出一長串的白霧，“我能理解，畢竟紀小姐年紀小嘛，你得保持住霸道總裁的形象，否則，紀小姐真會嫌棄你。”

  低頭往嘴裏送食物的紀恬深，不由抬頭說，“不管他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陸韶城朝高國斌挑了一下眉，是勝利的姿態。

  高國斌歎息，諄諄教導，“紀小姐，你這麽實在幹什麽？你這樣他會驕傲的。”

  紀恬深看看陸韶城，會嗎？

  陸韶城放下筷子，也點上了香煙，似乎是犯了難，卻又微笑著說，“誰讓你官大呢，你說什麽都對。”

  高國斌終於扳回一局的樣子，端起杯子，將裏麵的白酒一飲而盡，一隻手撣了撣煙灰，“什麽叫我說，你不做，我能說的出來嗎？”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跟說相聲似的，雖然年紀上差了十歲，卻能看出他們是有過掏心交情。紀恬深更是想起那一晚在商都，陸韶城去見高國斌，她在車裏，聽見他們提起她，當時陸韶城的話，讓她很難過，此刻看著他們，她怎麽可以以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韶城在那種情況下說的話呢。

  “紀小姐到底算你的什麽人？”

  “我的女人。”

  “你什麽時候也好這個了？”

  “我是一個男人，又是一個有錢的男人，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紀小姐看起來是個挺單純，也挺正派的女孩兒，怎麽會跟你……”

  “老高，你是在說我不夠帥嗎？還是我長的不夠正派？”

  當時聽來輕挑的話語，這一刹回蕩在耳邊，竟是有些耐人尋味，他的理直氣壯，散漫不羈之中，似是有著一些傲驕和自得。

  “你瞧瞧，紀小姐，你找這個男人，嘴硬的很，我真後悔沒善用手機錄音功能。我告訴你，他剛來我這兒的時候，整個就是一個熱血青年，還說要把一輩子奉獻給祖國，不結婚不禍害姑娘呢。”高國斌又指著陸韶城揭他的短。

  他的確對她說過，結婚不在他的人生計劃之中。

  可是，後來，還是結了。

  “哎，你說你結婚真是因為老爺子催婚嗎？我怎麽總感覺不像呢？”高國斌又是一副要搞事情的姿態。

  陸韶城似乎是不耐煩了，倒滿了一杯啤酒推給他，緊接著卻是說了一句，“我不想做的事，誰能真的左右我，何況是婚姻大事。”

  紀恬深不由得看向他，他和高國斌在笑，可是她不由得想起兩年前她給他打的那通電話，她提離婚的事，他脾氣爆發在電話那端砸了玻璃，他說，我陸韶城這輩子隻結一次婚。

  港城的迪士尼樂園遇到，他又說了一遍，他還說，哪怕是互相折磨，你也得給我撐到白頭。

  那時她覺得他變態了。

  原來他是真的，嘴硬的很。

  又想起孔醫生的話，她似乎已經摸清楚他的一些套路。

  兩個男人笑完了，陸韶城一隻手搭在了紀恬深那張椅子的靠背上，喃聲說：“遇上了沒辦法。”

  “什麽叫遇上了還沒辦法？”高國斌追問。

  紀恬深也是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沒辦法？

  “就像你對沈姐一樣。”

  高國斌原本微醺豪氣的臉龐，倏然一滯，有一種無法捕捉的情緒快速地掠過，隻是一秒，他又狂放地笑了起來，“這下你承認了！”

  陸韶城不跟他杠了，當即點頭，“承認，我當然承認，真的喜歡才會結婚。”

  紀恬深一怔，臉頰微微發熱，凝眸看著身邊的男人，他離她好近，他的手臂就搭在她身後，這樣的自然，親昵。

  所以在很早的時候，他就喜歡上她了嗎？

  那，到底是多早，是什麽時候呢？

  又是為什麽就決定結婚了呢？

  她很想知道。

  可是，兩個男人的對話又斷了。

  陸韶城指了指涼拌折耳根，他隻是喝了啤酒，眉眼之間卻也有了一些醉意，不知道是酒的原因，還是他自己醉了，他微笑著溫聲問：“你不是要嚐嚐嗎？怎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