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富康離開了醫院，公司裏這幾天的確是很忙，與潤生的合作增加了大量的工作，紀氏股票又漲，這幾天是持續漲，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情況，他要抓住這個利好的機會，爭取能夠達到增發股票的標準，推高紀氏集團的市值規模。

  隻要有餘夢露在，他想，這一切都是遲早的事情。

  看著爸爸離開，紀恬寧臉上閃過一抹陰鬱，她站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回到了病房。

  “你記得紀家的地址嗎？”是梁家昌在問。

  “不記得。”

  “連地址也不記得啊。”

  “你都記得紀家的什麽？”

  “媽媽讓我去紀家，我還沒有打那個號碼。”

  “哦！我知道了！”梁家昌的手拳了一下，為這個發現而高興，“你把來到紀家後的記憶全丟失了。”

  梁佳慧心念一動，看著病床上的紀恬深，因為發燒她臉色很蒼白，唇上沒有什麽血色，本就顯得柔弱，此刻茫然的樣子，更添溫順了。

  也許這樣挺好的。

  其實，重新再來，她是可以對恬深好一些的。

  兩個人又問了恬深一些事情，不過大多是梁家昌問的，梁佳慧沉默與出神的時間更多。

  大抵可以確定，紀恬深的記憶回到了十四歲的那一年。

  “我真的已經上大學了嗎？”紀恬深問。

  “何止啊，你成績很好呢！而且你是商大美院最年紀最小的新生！…。。”梁家昌又喋喋不休起來。

  紀恬寧驚訝地發現，舅舅對於紀恬深的事情竟然是如此了解，甚至有一些細枝末節，都那麽清楚。在過去的那五年，舅舅並沒有跟紀恬深接觸過多少啊。

  說到精彩處，紀恬深禁不住笑了一聲。

  梁家昌突然問了一句，“恬深，你媽媽真的說過我其實是一個很好人的嗎？”

  紀恬深肯定地點頭，“她說，你也是有難處的。”

  梁家昌的胸口突然被人砸了一拳似的，年輕時候囂張跋扈的他，為人夫為人父之後仍然在外人眼裏那麽不靠譜，總是得不到長輩們的信任的他，沒有想到，那個人會給他這樣的評價。

  其實，他覺得他不配的。

  “恬深，舅舅以前對你……”

  紀恬深仰著白皙的臉蛋，看著梁家昌，似乎很想聽梁家昌說她失去記憶的這五年，是怎樣的。

  “好啦。”梁佳慧漫不經心地打斷了他，“恬深才醒過來沒多久，醫生說要休息的。你先把這些東西丟出去吧。在這裏放著一點也不好看。”

  她指的是恬深吃過的營養餐。

  梁家昌咕噥了一句，“有清潔工來收。”

  “我讓你去。”梁佳慧拿出了姐姐的氣勢。

  梁家昌還想跟恬深聊聊天，但還是聽從了梁佳慧的話，收了那些東西，提了出去。

  看到了門口的紀恬寧，梁家昌說，“寧寧你在這兒站著做什麽，進去啊。”

  紀恬寧點了一下頭，側了身，讓梁家昌離開，她朝裏麵說，“媽，你出來一下。”

  梁佳慧替紀恬深掖了一下被子，才轉身出來，想到某個人，她聲音冷著說，“他呢？”

  “公司最近忙，爸爸回去了。”

  梁佳慧點了一下頭，眼底的冷意之中浮出一抹倔強與倨傲，盤旋一陣終於還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他在公司安分嗎？”

  紀恬寧不願意提起這個問題，父母不恩愛，對子女來說其實是一種傷害。紀恬寧也看得出，爸爸很關注餘夢露。

  可是，餘夢露沒出現之前，爸爸還不是一樣在外麵有人。

  所以，她覺得這些事情是沒必要跟媽媽說的。

  她敷衍道：“老樣子。”

  老樣子。

  嗬。

  梁佳慧不願意再想他的事情，往病房內看了一眼，紀恬深躺在床上，蹙著眉頭，若有所思。

  “寧寧，有些事是可以彌補一下的。”

  紀恬寧詢問地看著媽媽。

  “她忘記了與我們之間的一切。”

  “可是媽，醫生說可能過幾天就好了。”

  “那就讓這幾天重新開始，就算以後她又記起了那些不好的，也會有所安慰的。”

  “媽，你為何這麽矛盾？你好像挺疼她的。”你們好像，都很疼她啊。

  梁佳慧眼神冷了一些，“因為紀富康他不是值得我去懷念的人了，他在我心裏已經死了。我為什麽還要為了他，去恨一個無辜的人呢？”

  這個理由倒是無可辨駁。

  “我知道了。”

  “你也改改脾氣吧。”

  “我在改了。”

  梁佳慧點了一下頭，的確，寧寧這幾天有一些和以前不一樣了，真的像是懂事了不少，沉穩了不少，但是，又好像離她遠了。

  母女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媽。”紀恬寧先開了口，“爸說要解除了恬深與陸韶城的婚約。”

  梁佳慧的眉微動，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紀恬深，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對著天花板發起了呆，又像是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媽，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其實，大的衝突都是陸韶城出現後才有的。既然我們要彌補，替嫁這件事情，才是最應該彌補的。”

  “可是寧寧，醫生說可能過幾天就好了。”

  紀恬寧笑了，卻是打趣的語氣，“媽，你怎麽重複我說的話。”

  梁佳慧暗歎了口氣，其實事情不管怎樣，都是有隱患的，總是無法兩全其美。

  紀恬寧又開口，寬慰道：“反正也沒有訂婚，她還小，這輩子長的很，哪就離了一個陸韶城，就不行了呢？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也失戀過啊，現在還不是好好的？”

  梁佳慧點頭，“嗯，那就解除了吧。上次在紫荊山飯店，陸韶城送給她的東西，也一並還了吧。”

  紀恬寧有些意外，媽竟然舍得把幾千萬的東西還回去，她眸光深遠起來，“媽，你不趁機握在自己手裏嗎？”

  梁佳慧淡淡說，“不還，陸韶城會相信是恬深要解除婚約嗎？”

  “那您錯的錢……”

  “紀氏的股票這幾天都在漲，我讓經理每天買入又拋出了。”

  紀恬寧嗔了臉，卻並不是生氣。

  過了一會兒，紀恬寧卻突然地笑了，攬了梁佳慧的肩膀，像從前那樣撒嬌地說，“那這件事情我來辦，你就好好照顧恬深吧。”

  這時梁家昌扔垃圾回來了，手裏還提了一個果籃，他看到梁佳慧與紀恬寧兩人靠在一起，笑著問，“你們在說什麽呢？”

  梁佳慧瞅了一眼果籃，“你買的？”

  “對啊，病房裏冷冷清清的，買點水果又好看，又能吃。空了我再去買兩束花。”

  紀恬寧說，“舅舅，花讓我來買吧，明天我過來的時候就帶過來。”

  “正好，我可以省點錢。”

  紀恬寧笑嗔。

  梁佳慧又拉住梁家昌的手臂，低聲說，“你別在她麵前亂說話了，反正她也不記得了。”

  梁家昌當然明白姐姐的意思，默契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