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幽靈客棧(2)
作者:甜水海      更新:2020-03-20 21:27      字數:2146
  看到大黑狗並無惡意,我順勢招呼逗著,摸摸大黑狗的頭。大黑狗不斷點頭,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花兒看到沒事,也從我背後轉過來到前麵,驚奇地看著大黑狗。

  我瞬間明白,原來我的頭盔一直帶在頭上沒摘下來,是大黑狗認出了頭盔,認出我們是騎友!是大黑狗和騎友之間的偉大友誼,化解了這一次人與狗的衝突,讓我們能夠進入大黑狗的領地。

  在路上,騎友頭上一般都帶著頭盔,而且無論去哪裏往往會一直戴著,吃飯的時候也不一定會摘下來,除非是睡覺的時候。而且脖子上有魔術頭巾,衝鋒衣,黑不溜秋的臉,這都是騎友的典型形象。

  前麵的騎友“種樹”,後麵的騎友“乘涼”。以前不少住“河邊幽靈客棧”的騎友,施舍過食物給這條大黑狗,和這條大黑狗一起玩過,所以大黑狗認得頭盔、魔術頭巾、衝鋒衣,認出我們也是騎友了!

  沒想到,其他騎友在其他路線上被狗攆著猛追,紮營“河邊幽靈客棧”的騎友反而和這鐵礦公司大院的大黑狗成了朋友。我們也受益於騎友和大黑狗之間的友誼。

  剛才在那邊走廊門口看到“幽靈客棧”四個字時產生的陰影,逐漸散去。在路上,偶然有了狗的陪伴,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來。

  養狗千日,用狗一時,晚上可以叫大黑狗幫我們看門了!管他牛鬼蛇神,大黑狗見一個咬一個。

  我一邊把頭盔摘下來,一邊走進院子,問了保安才知道這裏有一個小賣部。我們進去到小賣部裏,屋裏已經擠滿了人。

  進屋坐下來,一聊才知道,他們是礦上的礦工,一群大老爺們已經在礦上半年沒有出來了。礦上的工作繁重,單調乏味,再加上礦上沒女人,長期不接觸外麵,工人要憋壞了。

  老板給工人們放幾天短假,出來透透氣,至少這裏靠近公路,偶爾有人經過,更何況院子裏負責做飯和小賣部的是一位年紀不算大,身材豐滿的大姐。

  我們聊天中間,一群大老爺們還時不時轉過頭來盯著花兒。花兒從背後捅捅我,我瞬間明白,找一個回去收拾東西、一會再過來喝酒的理由,我和花兒迅速逃離了小賣部。

  大黑狗一路跟著我們回到“河邊幽靈客棧”,我讓它蹲在走廊門外看門,有人來就叫。

  “他們兩眼快發光了”我挑開了話題。

  “你想說什麽?”花兒明知故問。

  “他們的生活很寂寞”我說。

  “工人那麽辛苦,你還取笑人家。”花兒說。

  “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他們老板好歹找車拉他們下山一趟。”我說。

  “就你事兒多”花兒說。

  “他們老板,至少應該給他們每個人發一個充氣娃娃。”我說。

  “傻逼”花兒說。

  “說到這個,咱們多久沒那個了?”我說。

  “哪個?”花兒問。

  “就那個啊”我說。

  “我知道了,是這個。”花兒的小拳頭雨點般砸過來。

  回到“河邊幽靈客棧”的房間裏,本來可以不搭帳篷,光用防潮袋和睡袋就行。但是窗戶的玻璃碎了,冷風不斷刮進來,怕這地方晚上會很冷,撐起帳篷能擋住寒氣,起碼會暖和一些,這裏可是海拔4050米的昆侖山深處。

  花兒選擇的這個房間,門沒有被人拆去燒掉,也能關上,出於更好的防範措施,我去另外的房間翻找出來2塊長板,剛好板上有小釘子,用來晚上交叉釘住房間的門框,雖然小釘子隻能是按在門框上,並不非常牢固,但是一般力氣還是推不開。

  有大黑狗在外麵看門,房間門又加了一道保險門,這樣的安保措施,來什麽“幽靈鬼怪”都無需恐慌,晚上睡覺安全無虞。

  我用氣爐煮了點吃的。今天早上吃了早餐,中午啃了點幹糧。這段路比較輕鬆,體力消耗不大,到了晚上也不餓。吃了點東西,我就過去小賣部喝啤酒,花兒留在房間裏,讓她卡好房間門。

  大黑狗忠誠地守護在走廊大門前,見我出來,站起來。我讓大黑狗繼續守護在走廊大門口,為花兒看守走廊的大門。大黑狗通神了,居然能理解我的意思,不斷地點頭,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摸摸大黑狗的頭,我就走了。

  我走去小賣部,工友們也還在喝著啤酒,正在跟小賣部的大姐熱火朝天地聊天。

  我們一邊喝啤酒,不時還碰一下瓶子,一邊聊天,天南海北地瞎聊,從國家政策到社會熱點,把他們想了解的一些社會信息告訴他們。

  這裏是昆侖山裏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賣部。喝酒剛開始,礦工們也像路上碰到的人那樣,問那幾個經典問題。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為什麽要騎行,為什麽要騎新藏線,打算騎多久,路上怎麽吃和住,自行車壞了怎麽辦,怕不怕不安全。

  除了那些說過無數遍的話,我還跟工友們說,我騎單車出來溜達,主要是到處走走看看有啥好吃的,有啥好玩的,有啥能賺錢的,私下裏也看看哪裏的女人漂亮。

  積壓了過多雄性“何爾蒙”的大老爺們,和我“吹水”時,還不忘穿插與小賣店大姐開著玩笑,時不時瞄上幾眼,小賣部大姐有一搭沒一搭跟他們閑扯。

  “兄弟,別喝多了。”一位礦工說。

  “沒事,難得碰到兄弟們,喝個痛快。”我說。

  “喝多了,晚上睡不好覺。”聽到另一位礦工說這句,我正仰頭喝啤酒,差點噴出來。

  我們都暫時失去了與文明世界的聯絡。我們從城市來到這裏,他們從城市進到荒山裏,再從荒山出來到這裏,在這昆侖山的葉兒羌河穀裏有緣相遇,把酒言歡。

  走進荒原,走進無人區,在這裏沒有視而不見,在這裏相遇就能感動彼此,在這裏反而容易攤開自己,沒有虛與委蛇。

  走進荒原、無人區,沒有車水馬龍,摩肩接踵,反而更容易審視自己,放下一些東西,寬容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