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河邊夜話(5)
作者:甜水海      更新:2020-03-20 21:27      字數:2271
  我分享了一段我和花兒騎行廣東第一峰的上山經曆。

  我和花兒的第一次遠騎,是去廣東第一峰。

  廣東第一峰海拔1902米,是廣東最高的山峰,是廣東驢友心中的“喜馬拉雅”,在華南地區僅次於廣西海拔2142米的貓兒山。廣東第一峰的位置在廣東和湖南的交界處,離廣州不是很遠,騎行三天就能到。

  據曾經去過的廣州驢友說,廣東第一峰不僅有大片的原始森林,而且幸運的話可以看到很美的雲海和銀河。前幾年的一個國慶假期,我和花兒跟一批車友從廣州出發,騎去廣東第一峰。

  打算從南嶺森林公園上去,因為據說那裏可以逃門票。結果門票沒逃到,還讓我們走上了坑爹的爛路。那裏的線路,不像現在一條國道走到底。

  第一天挺好,剛放假,大家很興奮,騎行熱情高漲。第二天,隊伍挑戰欲望比較強烈,不走大路,要走有大山的偏路,挑了一條兩個縣分界線的公路。分界線的地方風景會好一些,但往往是偏僻山區,山高路陡,所以我們把自己給坑了。沒有爬過那麽多的坡,幾個騎友累的哭爹喊娘,接近奔潰。

  天黑時,我們才騎上一個山口。周邊樹林密不透風,天黑到伸手不見五指,沒有其他人,周邊一點燈火都看不到。手電筒強光射出去,也隻是眼前亮一點點,無法撕開濃黑,周圍異常安靜。

  突然,一輛摩托車拐過彎,停在我們麵前,腦海中劈裏啪啦閃過很多電影的打劫鏡頭,我第一反應是不是有人要來打劫?

  手電筒一照才知道是一家三口的摩托車,他家孩子餓了,問我們有沒有吃的東西。在這樣一個黑燈瞎火、無人的地方,這輛摩托車把我們嚇得夠嗆。我從駝包拿出麵包給他,讓他給孩子吃。摩托車回家的線路跟我們一樣,我們先下坡去匯合另一個隊伍的時候,他們還在後麵。黑暗中,山高路陡,我們幾個人緊跟著一路高速滑行下坡。

  出發後第三天,當我們從南嶺森林公園上廣東第一峰的時候,發生了更坑爹的事,差點不可收拾。有兩條路可以上去廣東第一峰,一條是柏油路,一條是砂石路。正常來說,我們應該走柏油路,但是柏油路的路口有保安,保安不讓我們上去,說這條路還沒有修通,讓我們走砂石路。

  是走柏油路,還是走砂石路,騎友之間爭執起來。有人認為跟保安好好說也許讓走柏油路,有人認為磨嘰下去隻會耗時間,趕緊走砂石路,大家各執一詞,誰也不服誰。剛好這時,遇到從廣東第一峰下來的徒步者。

  問了徒步者才知道,從砂石路到第一峰非常遠,拐到湖南莽山上去,路上要五六個小時。我們在廣東,先繞到湖南,然後又繞回廣東,這樣的傻逼事情,我們肯定不幹。但是守在柏油路口的保安死活不讓我們過去,說路上不安全。

  進退兩難的時候,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離天黑隻剩兩個小時,走砂石路繞湖南去肯定要走夜路了。是下山回去,還是繼續往前走,大家又爭執起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正在這時,一輛五菱麵包車從前麵砂石路狂奔下來,我們毫不猶豫地攔停下來。一問,居然是上麵廣東第一峰旅館的老板,我們以為遇到了救星。老板說他要下山辦事,我們的自行車和行李不能幫馱上山,然後就走了。

  兩邊不著地,那種難受和煎熬深深地寫在騎友的臉上。深山老林裏,身陷困境,麵對未知的挑戰,離天黑隻剩下不到2小時,每個騎友的心理都是極脆弱的。我們徹底無望了,準備下撤。有幾個不怕死的騎友說,我們試試走砂石路上去吧,我們都帶了帳篷,車上也有幹糧,沒什麽好擔心的。

  莫名其妙地,我們就這樣幹了一件傻逼的事情,沿著砂石路先去了湖南,然後又繞回廣東。大家重聚一起,一致往湖南莽山方向去。

  “莽山”,層層疊疊的山,看不到盡頭。一路上除了我們一行騎友,沒有看見其他人。我們就在原始森林裏的爛泥路上騎行,泥路又滑,坡又陡,花兒差點翻車,嚇得我趕緊跟在她後麵。

  接近天黑,四周是密不透風的樹林,雲遮霧罩,讓我們感到窒息。不知什麽名字的野生動物在樹林深處叫了幾聲,然後樹林的其他地方,也有相同的叫聲回應,瘮得慌。騎在最前麵的騎友停了下來,騎在最後麵的騎友趕上來,大家的內心升騰起恐懼,互相之間不敢離的太遠。

  到湖南莽山收費站的時候,南嶺森林公園的門票無法同行,我們又買了湖南門票。我總算明白了,那個保安應該是湖南人。

  由湖南莽山上去,路麵的破爛程度和坡度的陡峭程度,超出了我們的理解能力。所有人都不敢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前後相跟著,在原始森林裏推自行車。

  盼星星盼月亮,不知推了多久,當從樹林的稀疏角落處,看見遠遠的高處有燈火的時候,我們知道快到了,大家都快要哭出來了。

  後麵的一點點路,我是騎上去的,坡度非常陡,加上後麵馱包有負重,有些地方前輪抬起來、不著地麵前進。

  就這樣,曆盡艱辛,連夜上山,廣東第一峰就在我們的腳下了。

  我們幾個人瞎扯到晚上十一點,想著明天還要繼續騎到黑恰廢棄道班,或者301廢棄房子,大家都說要早點睡。我睡覺前出來撒尿,在板房外看到墨黑色的天穹中,月亮像個發光的銀盤掛在麻紮達阪上空。月光照在黝黑的麻紮達阪上,刻畫出不同的輪廓。在月亮沒有那麽強勢的地方,少量星星閃爍著光輝。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今晚的夜空,雖然不是大胡子在賽裏木湖看到的燦爛銀河,但卻讓我想起了童年,想起村子,想起年輕時候的父母。

  想起童年的深夜,父母拿著手電筒去給自家農田的秧苗放水;想起有月光的夜晚,幾個小夥伴摸去人家的菜園偷黃瓜吃;想起夏天的夜晚,自己去龍眼樹底下抓土裏鑽出來的“知了”;想起小時候,夜剛黑下來,村長走過整條村子吆喝著大家開會,我們跟著村長跑過整條村子。童年,一去不返的童年,永別了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