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回到拉薩
作者:甜水海      更新:2020-03-20 21:27      字數:2139
  那是兩年多以前的十月初,西藏阿裏地區某單位要在獅泉河鎮舉辦古象雄文化國際研討會,舉辦方邀請國內外涉及研究古象雄文化的專業人士參加。我是一名青藏高原民族及民族文化研究的研究員,古象雄文化是主要研究對象之一,有幸被舉辦方邀請出席研討會,和國內外的研究同行進行切磋交流。

  去獅泉河鎮參加古象雄文化國際研討會之前,學校的一位同事委托我,代為前往拉薩高原醫院看望同事的一位堂妹,名字叫梁曉雪,她是拉薩高原醫院的一位護士。

  在獅泉河鎮參加完古象雄文化國際研討會後,我回到了拉薩。計劃在拉薩停留幾天,除了拜訪西藏大學的一位藏學教授,跟幾位在拉薩的老朋友見麵,手上還有一些工作需要在拉薩做,此外就是替同事去看望一下梁曉雪。

  拉薩的早晨,天空潔淨,清新如初,彷如新開的藍蓮花,散發著誘人的清香。暖陽打在身上,驅趕著寒意。

  熱鬧市區除了布達拉宮、大昭寺、小昭寺等這些地方,每日早晨依舊有很多藏民信徒在轉經之外,很多地方已經跟內地城市沒有多少差別。匆匆而過的行人,忙碌的菜市場,忙碌的早餐檔,商家打開店門招攬生意,生活就在這些地方流轉,互相傳遞著。

  內地的生活氣息和商業節奏已經在這座海拔3658米的“日光城”拉薩蔓延,餐館、旅店、旅行社、茶館、特產店、服裝店、出租車都在忙碌著,迎接著、歡送著那些從世界各地尤其內地來的大批各色旅行者。

  現代化衝擊的不僅僅是傳統的商業模式,還有人的內心和精神。我偶爾會去西藏,能感受到拉薩那些奇妙的變化。有一些商家雖然嘴裏念著佛經,手不停地撥弄著佛珠,眼裏卻沾染了內地小商販那樣的狡黠。

  有些遊客熱衷於西藏的過往、傳統、回憶,希望當地人保持過往、傳統、守舊,以便無論自己什麽時候再來,希望這裏都是過去的模樣。但是時代總是發展的,遊客的蜂擁而至,大量人員過來經商就業,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改變。

  至於這樣奇妙的改變,好與不好,並不好評價。因為很難找一種兩全法,正如那句“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那般,既要保持傳統的文化與先民傳承的精神,又要注入新時代的意義以便於與時俱進,這注定是有衝突的,也是需要尋求平衡的。

  中午,我去了拉薩高原醫院。由於提前電話聯係了,所以我很順利就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如約見到了梁曉雪。

  梁曉雪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留著幹練的短發,好看的瓜子臉,戴一副精致的金絲眼鏡,兩邊耳垂戴著梅花式的銀耳釘。氣候幹燥、紫外線強烈的青藏高原沒能改變她的膚色,仍然保留著湘妹子水嫩的皮膚,靈活細心,開朗活潑。

  在寒暄中了解到,梁曉雪從湖南一所醫學院護理專業畢業後,與歐美的很多畢業生一樣,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畢業旅行,在開始工作前先行遊曆。梁曉雪從長沙坐火車走青藏鐵路到了西藏首府拉薩,沿途經過青海湖和可可西裏。

  我有多次的高原旅行經曆,但是前幾天出差飛到海拔4400米的阿裏地區獅泉河鎮,下了飛機後仍然高原反應得難受,要通過要吸氧氣來緩解頭疼。令人吃驚的是,梁曉雪這位看起來文弱的醫學院女畢業生,自從到了西藏後卻從來沒有發生過高原反應,據她自己說在西藏一直感覺很好,喜歡西藏的藍天和像天一樣藍的高原湖。

  梁曉雪到拉薩後,到處遊玩,北到日土縣的班公湖,南到芒康縣的鹽井鄉,往西到樟木口岸並去了尼泊爾加德滿都,往東跨過金沙江到四川德格印經院。畢業旅行結束後,因為喜歡西藏,梁曉雪就在拉薩找了一份工作,專業對口,成為拉薩高原醫院的一位專職護士。

  “過來西藏旅遊的人很多,尤其是夏季和秋季的時候特別多。”梁曉雪說。

  “現在生活好了,都想出去看看世界。”我說。

  “是啊。內地人上來的方式什麽都有,坐飛機,坐火車,自駕,搭車,開摩托,玩戶外的也有。”梁曉雪說。

  “這叫做‘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我說。

  “方老師,你可能沒接觸過玩戶外的,你可能不知道,那些人為了玩可真豁出命去。我們醫院經常進來很多玩戶外受傷的病人。”梁曉雪說。

  “哦,以前沒那麽忙的周末,我也玩一點戶外。安全是玩的前提,這個還是要注意的。有些年輕人仗著年輕,玩的很大膽。”我說。

  “方老師,你說的對極了。我現在護理的病人中就有一位,是騎自行車從新疆那邊上來的。”梁曉雪說。

  “騎自行車上來?都是山路啊,身體能吃得消嗎?”我吃驚地問。

  “實際情況我不知道,隻是聽說他是真的騎自行車上來的。”梁曉雪說。

  “新疆上來,那就是新藏線了。那邊那麽荒涼,都是無人區。這是真的嗎?”我突然想到什麽說。

  “哎,這事說起來還挺慘的。”梁曉雪歎著氣說。

  “什麽樣的情況,能說點細節嗎?”我好奇地問,一下來了精神。

  “方老師,你有興趣聽這個啊?”梁曉雪注視著我問,好像剛才聽錯了一樣。

  “你說說吧,我還有時間。”我說。

  ……

  於是,梁曉雪將事情的大致經過告訴了我。

  那是兩個星期前的一個深夜,大風呼嘯,氣溫陡降,拉薩似乎要下雪的樣子,馬路上幾乎沒什麽行人。一輛藏F車牌的救護車疾馳而過,笛聲長鳴,呼嘯著從林喀北路衝進我們醫院的急救中心。

  救護車剛一停穩,坐在副駕駛的醫務人員就打開車門,迅速跳下車,快步走到後麵,打開後門,嘴裏不斷催著:“快!快!快!”,以最快速度和車內醫務人員將擔架上的病人抬下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