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震對氣體離心法在未來核事業的運用中非常有自信。

  超速離心機的結構特點就是無軸滾筒，整套係統隻有在滾筒的底部安裝一個針狀的軸承狀上，滾筒材料用的馬氏體時效鋼。

  馬氏體時效鋼有非常好的韌性和較高的強度，聽說方震的打算後，連龔報國都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基本原理依舊是離心沉降，在速冷緩暖循環技術的配合下，六氟化鈾被壓縮，再通過高速旋轉的離心機圓筒分離出去。

  重分子氣體比輕分子氣體更容易在圓筒的近壁處得到富集，在近鈾處富集的氣體被導出，傳輸到另一台離心機上被分離。”

  講離心法的工程師一坐下，龔報國沉著抖出幾頁手寫的材料。

  這回氣體擴散法，分離膜的改進主要是提高分離效率。

  分離膜的作用就是讓待分離的六氟化鈾流入分離膜來得到鈾235

  “用金屬板金刷術製成絲網，或者用燒結法和支撐層結合起來做分離層，這樣可以把分離層控製在很薄的程度，同時又能保證機械強度，絕對比製造離心機要省錢得多。”

  聽到‘錢’，聽取報告的人抬了下頭，剛要低頭，瞧見龔報國提了個人名後，其他人刷刷的看向了一個年輕人，便也跟跟著看過去。

  龔報國提出來這是李敬修的改進意見，大夥還真沒有想到。

  “李同誌，你怎麽看？”

  李敬修道，“氣體擴散確實優於再建立超速離心機，除去分離膜的精進，還可以改變工藝冷卻裝置，提高壓縮機效率，改變壓縮機的驅動方式。”

  “壓縮機效率能提高到多少？”

  “至少提高到85%”

  上頭的人便眯起了眼睛，看到李敬修還有話要說，便點點頭頷首。

  李敬修沉著道：“最重要的是很多氣體擴散廠還沒有到達使用的壽命。”

  ‘浪費了’三個字帶來的衝擊顯然不亞於出於技術上的考量。

  當年圍繞原子彈相關的廠就有九百多個，這些年雖然陸陸續續續的關閉了不少，但數量依舊龐大。

  還能用的東西推翻了不用，光想就好心痛。

  一個半小時的報告會開完也快到晌午，方震陪著評估人員出去，臨走時拍了拍李敬修的肩膀。

  支持離心技術的人幽幽的瞧著李敬修，多少帶點扮豬吃老虎的審視。

  折返回來的方震把李敬修喊進了辦公室，因為隻有兩個人就直接了當的開問。

  等芽芽從隔壁圖書館樓來拿病曆的時候，人還沒有出來。

  龔報國本來想請客吃飯的時候說，芽芽在這裏反而有點沉不住氣了，又提起昨天關於結婚生子的事。

  “芳芳說不打算結婚，如果有可能的話，想領養一個孩子。”

  昨天女兒說不願意結婚的時候，龔報國立刻就想到了孩子是因為身體的原因抗拒婚姻，那一刻心疼得真是要抽死過去。

  當年龔芳芳出生的時候就有親戚提出不能要，悄咪著溺死算了。

  他不肯。

  昨晚卻自暴自棄的想，或者說不定並不是女兒的意願，是他的愧疚又再一次傷害了可憐的孩子。

  龔芳芳提出來現在就想領養孩子的時候，龔報國痛苦的同時又鬆了口氣，領養孩子他覺得可行，至於婚姻的話再等等吧，說不定幾年以後孩子想開了呢。

  聶芽芽是是醫生，他想問問有沒有什麽正規門路能抱養個孩子

  芽芽說：“有啊”

  龔報國以為這事難呢，也沒有想到芽芽輕輕鬆鬆來了一句，他高興之餘也輕輕鬆鬆的問：“那能挑嗎？”

  芽芽：“不能”

  不能也沒事兒，主要是給芽芽語氣帶歪了，以為要孩子是多麽簡單的事情，龔報國麵帶高興的回去繼續幹活。

  落在研究所其他同僚的眼裏，平時獨來獨往的龔報國，因為今兒會議的事忙著高興呢。

  下班的時候，龔報國拉著芽芽跟李敬修到研所救附近的國營飯店吃飯，又讓回家的研究所同事給瞧見了，回家跟媳婦那麽一說。

  大夥在公共廚房做飯的時候，兩家媳婦再那麽一交流，方震媳婦也就知知道了，在飯桌上提了一嘴。

  她倒是不懂之間的彎彎繞繞，就是怕丈夫在單位裏被人算計了。

  方震心裏確實挺鬱悶，隻有周日喝酒的習慣，今日也破了戒。

  他倒不是氣李敬修去幫龔報國。

  李敬修雖然聰明，也國外留過學，未來在地質行業一定大有作為，但至少不是現在。

  他支持哪一方影響根本就不大。

  他想的是今天李敬修的一番話。

  支持李敬修選擇龔報國的原因不是兩種技術的優劣，而是人。

  他一心二用，本質工作之外也幫人賭石，帶傷研究龔報國的那一份純粹吸引了李敬修做出了選擇。

  在他看來有些幼稚，典型的年輕人的衝動，但此時細細品味卻覺得有些感慨。

  他的初心是不是發生了變化？

  “老方，你說你幹研究是越來越不值當，都掙不了幾個錢，還不如專門賭石，掙的錢就是你半年的工資，好些人在南方早就發了財，現在死工資掙不了錢。”

  幫人看石頭還是方家媳婦牽橋搭線，她越發覺得丈夫的能力窩在研究所裏屈才了。

  拉鋸的矛盾讓媳婦點破，方震心煩意亂的又添了一杯酒。

  這晚上方家夫妻兩都沒有睡好。

  老龔家也是如此。

  龔芳芳沒有想到好事連連。

  領養個孩子的想法早就有，沒想到這麽輕鬆容易就有了眉目，再加上自己的病又有了新進展，隻需要等待五年，往後就能出門了，覺得活著又有了盼頭。

  醫院裏，龔報國心情緊張的跟著芽芽。

  兒科辦公室，之前救回來的小孩兒臉蛋已經圓了一圈，辦公室裏所有的醫護人員都是她的爸爸和媽媽。

  派出所查了，找不到棄嬰的父母。

  這年頭丟孩子，特別是女嬰可太常見了，沒幾個能找回去，饒是找回去了，回頭又不知道丟到哪個山溝溝裏去。

  孩子的衣服雖然是醫護人員拿了家裏小孩穿不下的，但也幹幹淨淨，瞧見誰都傻樂，見誰都伸手要抱抱。

  醫護人員忙的時候就自己呆在床上默默的自己玩。

  聽說是要領養孩子的，醫護人員還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