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時候又鬧了一次，吵到興致處真的打了起來。

  一邊說氣體擴散法最大的弊端就是耗電，隻要這個困難解決不了，那這個項目注定就得淘汰。

  另一邊說放什麽狗屁，知道什麽叫從實際出發麽，考慮花國現在的情況，就得氣體離心法。

  兩方貼得太近了，也不知道誰先出手推了一下。

  雖然都是文質彬彬的知識份子，但這年頭哪裏有真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被推搡的立刻憤怒的推回去。

  李敬修沒有參與這場混亂的互毆，他隻是去關了門。

  雖然推搡，但大體都是一個喊‘你過來啊’，另一個跳腳回罵，‘那你喊我一聲，爸’

  對方就賺到了個嘴爽，歡快的‘哎，兒子’

  然後打嘴仗的兩人就動手捶打起對方。

  不知道誰隨手拎起了個地質錘，隨後龔報國‘哎呀’一聲撲倒在地。

  剛才還天雷勾地火的場麵頓時消停了，大夥鴉雀無聲的用眼神交流。

  “誰丟的地質錘，太狠了吧”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李敬修三步做兩步的走向龔報國，一時間也不知道人被砸中了哪裏，“最好帶去醫院看看”

  “醫生在呢！”門外一聲喊。

  有人開了門，芽芽一溜煙小跑進來，蹲到龔報國身邊，重點檢查頭。

  她一邊檢查一邊搖頭，把現場人的火氣立刻給嚇沒了，有人小心翼翼的問：“砸到腦袋了？內傷了？”

  芽芽：“沒事，他身體才恢複，剛才太激動，心跳加快，血壓升高，血管暫時缺血，腦供血不足暈了。”

  “那你剛才幹嘛邊搖頭”

  芽芽一臉難受說：“衣服標簽紮我後脖子。”

  龔報國幽幽轉醒，嗬斥嗬斥的喘著粗氣。

  有人倒來一杯熱水，見大夥都看過來連忙辯白，“可不是我砸的，我是好人好事，你們要這眼神，我生氣了啊！”

  大夥就收斂了質疑的眼神。

  芽芽說喝熱水其實沒什麽大用處。

  劇烈運動以後出汗多，‘多喝熱水’隻會讓被體液帶走的電解質‘鈉’稀釋得更少

  “沒什麽力氣，頭暈”龔報國說。

  芽芽點頭，電解質裏有鉀，大量運動後眩暈啦，肌肉癱軟，頭疼疲憊等等都是因為流失了鉀。

  “拿點葡萄糖，加點鹽”芽芽看大家，“你們還打嗎？打的話多泡點可以補充體力”

  雖然沒有人回應，但在場的人假裝看風景，整理衣服，整理數據，扶一下東倒西歪的凳子，看樣子是打不起來了。

  雖然沒有瞧見外傷，但芽芽還是例行問哪裏疼。

  龔報國指著人中的位置想說誰剛才勾了他一拳，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怎麽描述，磕巴了半句說：“有人打我的......上巴”

  芽芽噗嗤笑出聲來。

  打是打不起來了了，大夥又紛紛的散去。

  方震笑眯眯的問芽芽是來找李敬修得吧。

  來看熱鬧的芽芽很厚臉皮的點點頭，又道不全是。

  她來是想拿龔芳當年的手術記錄，雖然她記憶裏不錯，但總有寫零星的記憶盲點。

  要拿到記錄，就騙不了龔報國。

  她這幾天翻了很多書，問了很多人，龔芳芳的情況非常適合腸造口，簡單來說就是改造腸道，在體外建立一個人工糞袋，這樣龔芳可以出門。

  她說得也太簡潔了，真的就隻有一句話，龔報國心情複雜不已，問：“有人成嗎？”

  芽芽斟酌了下，說有成的，又在心裏加了一句，但腸造口的對象是一頭驢。

  “其實我查過，在研究低位直腸癌的時候就考慮過在腸造口的可行性。”

  龔報國急切：“那什麽時候能夠腸造口”

  “怎麽著，五年之內也能完成吧”

  芽芽往多了說去，按照她查到的資料，瀘市有個醫學團隊一直在研究腸造口，已經頗有成效，說不定一兩年的光景就有成熟的技術。

  時間往長了說，一兩年後要是能成了，那就是驚喜。

  龔報國覺得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又問：“芳芳，能不能結婚生育。”

  對於閨女的虧欠，他能做的都身體力行的做了，唯獨給女兒一個好的歸宿，他沒辦法去強求。

  芽芽道：“腸造口對懷孕沒有影響，但脊柱側彎有”

  龔芳芳脊柱側彎的程度肯定影響胎兒的發育，再者從側彎的角度看，產道受到了骨性阻擋，到時候很可能難產。

  龔報國打了個寒顫，心裏立刻滋生出來幾分讓女兒懷孕的抗拒。

  他把一切情緒隱下，道明天上班順道拿給李敬修可不可以，著急的話他現在就回去。

  芽芽表示不急不急，她還要去塑料廠買塑料袋呢。

  李敬修好奇的看了芽芽一眼，買塑料袋幹什麽？

  今天研究所裏一團亂，下班了以後都沉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李敬修早就收拾好了，等第一個同事跨出研究所大門的時候就緊隨其後。

  去塑料廠的時候，芽芽巴拉巴拉的跟小夥伴講人工糞袋的設計。

  她仔細研讀過腸造口的一些論文，還沒有人工糞袋的研究方向。

  那玩意其實不難想，材料她都琢磨好了，橡皮片，腰帶，盛放糞袋的容器。

  這些李敬修聽得懂，等芽芽講嗨了，講到腸造口的相關術士以後就完全是雲裏霧裏，沒一句能聽得懂的。

  他也不打斷，畢竟自己有時候講嗨了，也有拉著小青梅喋喋不休說地質的時候。

  這年頭已經有食品級的塑料袋，小的塑料袋三分錢，大的塑料袋五分錢。

  塑料廠員問要多少。

  芽芽：“十個”

  塑料廠員氣笑了，要不是他們這裏離城區不近，應該不會有人故意來找茬，早就把兩人轟出去。

  把塑料袋遞過去的時候順道說了幾家供銷社的名字，那裏可以買到塑料袋。

  材料買回去以後，芽芽也沒有著急做，反而是隔天一大早，龔報國把病曆遞給李敬修的時候有些心急的問：“聶芽芽做得怎麽樣了？”

  李敬修就眼神清冷，沒有找任何理由，直截了當的說沒做。

  雖然芽芽最後肯定會寫成相關的論文，但這是於兩方都好的結果，龔報國為女心切可以理解，但催促的話意味就變了。

  龔報國又問是不是材料的問題，幾句下來發現李敬修回應得挺冷淡，加上會議又要開始，這才住了嘴，說：“今天一起吃個飯，喊著聶芽芽。”

  正巧上級單位來人，龔報國這才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