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海生騎著一輛幸福250,關莞帶著頭巾墨鏡單側坐在後頭，靠著綁著的年貨。

  小孩聽見聲響在摩托車後麵追，所以聶海生開得很穩很慢，一來逗孩子們玩，二來別滋起太大的雪。

  關莞不是第一次來老聶家，卻是頭一回以兒媳婦的身份回婆家。

  來時家裏親戚嘴碎，說老聶家那麽多人呢，過年肯定要讓新媳婦上灶，得給你立規矩，過年的飯菜都得新媳婦煮。

  也有的說，頭一年，七大姑八大姨的肯定要上門，人家要故意欺負你，不端酒杯不給你麵子，回頭婆家還得怪你不懂待客。

  說來說去，說得關耀陽憂心忡忡，生怕沒媽教的閨女活絡不過來。

  關莞還是頭一回以老聶家的媳婦身份回來，還有點拘謹。

  芽芽脆生生的喊著聲嫂子，拉著關莞的手搖了搖。

  關莞順勢‘哎’了聲，開始從兜裏掏紅包，然後扭頭喊了蔣文英一聲媽，再依次的喊過去。

  芽芽樂淘淘的揣著紅包，瞧其他村民七嘴八舌的跟大哥說話，她媽紅光滿麵的拉著關莞問東問西，正要抬腳去跟著看新房，聶互助挽著她悄悄問：“你紅包裏多少錢？”

  於是兩個人就悄悄的打開看了一眼。

  芽芽紅包裏頭的錢最多，可誰讓她是關莞的小姑子呢。

  聶互助滿懷希望的看著自家大哥。

  等親哥結婚了，她就有嫂子的大紅包拿了。

  裏屋，聶海生好不容易擺脫了鄉裏鄉親的，帶著關莞去給聶老太拜年。

  關莞打開行李袋，裏麵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掏出來，先是衣服，然後是食物。

  衣服一件件敞開，對聶老太說：“奶奶，這是給您過年穿的衣服”，又拿了一件棉襖給蔣文英，“媽，這衣服你喜歡不”

  聶老太樂得合不攏嘴，笑嗬嗬的說：“這也太紅了，穿不出去啊”

  芽芽在一邊捧哏，說怎麽穿不出去了，人家電視上老人家穿得比這還鮮亮，又道老太太穿起來一定好看。

  聶老太容光煥發，笑著拍了下芽芽的頭、

  關莞如數家珍的記著帶來的東西。

  “這是我爸給你滿帶的臘腸，牛肉丸，還有阿膠。阿膠拿驢皮熬的啊，都說吃了對女人好。”

  其實這些都是聶海生置辦的，她一點心都沒操。

  瞧見老聶家都高興，關莞鬆了口氣。

  竇眉好奇說：“這阿膠一看就是好東西，怎麽吃啊，媽，要不今天就弄點阿膠，讓我們開開眼。”

  聶老太嗬兒媳婦，“吃什麽吃，這是孫媳婦孝敬給我的”

  竇眉被老太太這麽一喝，臉上有點下不來，沉著張臉去灶房。

  田淑珍正抽去蜂窩蜜爐子的風門，拎著外表黑乎乎的燒水壺燒一壺熱水讓新婚夫妻兩解解乏。

  隨口問妯娌怎麽了，剛才還樂嗬嗬的，這會怎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巴了。

  竇眉把抹布往灶台上這麽一摔，“咱婆婆什麽人啊，剛才我想說大家都沒吃過阿膠，今天試一試，她在人前說我。”

  田淑珍隻是抬了抬眼皮，心想咱婆婆一直都是那脾氣，是你離家太久了還不習慣，但還是安撫了兩句。

  “生氣啥，她年紀大了說話不講究，你就這麽想，她藏著掖著不也是為小輩留的嘛，氣壞了自己不得當。”

  她又招呼出了門的芽芽，拿熱水壺來灌。

  芽芽一陣風似的完成任務，又一陣風似的竄進了屋。

  王勝意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半靠著牆，還是大黃出門喊的芽芽。

  芽芽給人小心翼翼的蓋上了被子，悄悄的掩上門，直奔給新人準備的屋。

  二房四間大房，竇眉一家回來後，竇眉跟蔣文英睡，芽芽那一間小，而且她一直都一個人睡一屋，剩下一間是衛平跟聶超勇的屋，現在聶超勇不在，聶上遊跟他住一塊。

  大房在時，聶互助跟聶老太睡一塊，讓出來的屋給蘇玉芝跟聶力爭一家。

  聶海生的屋一直騰著，收拾得很敞亮。

  火炕上的炕席拿的葦子編的，比秫秸編的要好很多，嶄新的炕席帶著植物的芬芳。

  關莞以前在老聶家呆過，知道婆婆是換上新炕席了，連炕被都有。

  一鋪炕那麽大的棉被，軟軟乎乎，真是近乎奢侈了。

  炕的周邊也用鉛油刷上了牆圍子子。

  芽芽進屋後就貼著蔣文英坐下，聽媽跟嫂子話家常，還警告大哥不許欺負關莞，語重心長的說了互敬互愛，白頭偕老之類的。

  聶海生鄭重的保證，“媽，你放心吧，我們肯定好好過日子。”

  蔣文英抬起眼，眼神有點飄忽的看著天上，說：“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爸可在天上看著呢，聽著呢，你們兩要是不好好過日子，他指定不能答應”

  芽芽嘴角一抽，剛還為媽能一口氣說那麽多成語感到吃驚，三句話不到就現原形啦。

  現在已經過了飯點了，一聽婆婆要去做飯，關莞立刻站起來，外衣一脫就要去幫忙。

  她已經想想好了，到婆家來就把自己當成是客人，除了吃好喝好，少說話多傻笑，幫著幹點活累不死。

  蔣文英又把人按下。

  “家裏用不著你們，去看看看看你爸”蔣文英讓芽芽陪著一起去，問：“勝意睡著了？”

  聶海生一挑眉，“王勝意在你屋？”

  芽芽搖頭，道在三哥屋裏呢。

  聶海生滿意的點點頭，他幺妹果然是有分寸的女孩子。

  剛要出院子，芽芽道等一等，小跑進屋子拿著搪瓷杯噸噸噸的一頓猛喝。

  當初聶海生決定旅行結婚本來就是村裏的年度大瓜，直到今天誰家娶媳婦，嫁閨女，他們家這事還得拿出來輪番的溜一溜。

  接下來能不能掌握一手八卦，就看今天的了。

  老聶家屋外頭站著一圈人嘮嗑。

  “唉呀媽呀啊，還真娶了那姑娘啊，我家小蘭就幹不出跑到男人家求愛的事來，你們可瞅好了，以後根本就不是過日子”

  “那新媳婦那叫一個矮阿，能幹啥啊，跟個搓把子似的都沒有，三塊豆腐高，我家誌明雖然沒讀大學，但娶的媳婦至少高，矮媳婦帶不來福氣啊。”

  “你沒看著啊，那成瘦了 ，說句難聽的，來陣風都能刮跑了，就這媳婦娶到家能幹啥啊，也就城裏人供著養著，到鄉下鐮刀都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