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死人了，飯還是得吃的。

  十月底了，依舊還是綠樹如茵，大晌午穿著短袖也不覺得冷。

  一個紅皮椰子冷不丁的掉在芽芽腳跟前。

  她嚇了一跳，高興的撿起來，拎著椰子去了食堂。

  食堂人不多，一來時間晚了，二來大多都回家吃飯。

  芽芽蹭到米粉的窗口前，抬頭去看窗口貼著的辣度，要了個二兩，咪咪辣，總感覺飽不了肚子，又要了一碗刀魚餛飩。

  刀魚餛飩現場做的，大廚掀了魚皮，幹脆利落的帶出來一大半的細刺，又用一張豬皮墊底，用刀背捶著魚身身，那些骨啊，刺的全部都嵌入肉皮，剩下來包餛飩的全是魚肉。

  芽芽又看了幾眼，還要了一碗稀飯，跟一條煎魚，一碗木瓜酸。

  窗口遞給她三雙筷子。

  芽芽頓了頓，默默還回去兩雙，說：“一個人吃。”

  等她出了食堂門往衛生所裏走，平時還算熱鬧的工廠寂寥無聲。

  衛生所虛掩著大門。

  同事全不見了，芽芽好震驚的找了一回，最後無奈的看了將近兩個小時的病曆。

  下午兩點一到，大夥睡眼惺忪的進來了，大姐這才解釋，本地有午睡習慣，他們來了將近二十年入鄉隨俗，不午睡下午腦子轉不開的。

  芽芽就默默的把買一個吊床午睡加進了計劃裏。

  下午除去日常看病，芽芽跟衛生所的大姐商量著可以購買一個顱骨牽引的設備，把手術室好好整一下，以後一二級手術都可以在廠子裏的衛生所做。

  又商量著得提高廠子裏人醫療意識，比如剛才，人都頸椎骨折了，怎麽能讓人走著來呢，好歹給人固定一下。

  隻要宣傳到位就能有效的避免受傷後二次傷害。

  下午下班以後，芽芽提著椰子回到老杜家。

  杜媽早就等著聽衛生所的八卦，總算是把芽芽盼回來了，一邊熱情的要幫忙砍椰子，一邊湊上去打聽。

  小峰回來，“媽，老師滅絕喊你晚上到學校去開會。”

  杜媽正聽到人應該是嚇死的，唏噓不已時隨口問：“開什麽會。”

  杜小峰：“小型家長見麵會！”

  什麽意思，杜媽摸不著頭腦，芽芽幫忙解釋了一下。

  “喊家長了”

  “.....”

  子弟學校離廠子不遠，做完飯杜媽提著個小提包，洗了頭就去了，回來拎著一根木棍回來。

  她一進辦公室，喊‘滅絕老師’在嗎？後來才知道，人家姓張！

  杜小峰被打得哇哇叫，忽然朝她媽邪魅一笑。

  杜媽氣得哆嗦了一下，打得更狠了。

  中途杜廠長下班回來，把氣頭上的媳婦往門外勸。

  杜小峰捂著屁股走進屋，哭著說：“芽芽姐，你那一招不不好使啊，我媽打我打得更狠了。”

  芽芽正在屋裏安靜如雞的摳著椰子肉吃，人家打孩子，她不好勸的，忙說那一招是不好對父母使。”

  杜小峰其實已經哭得氣都喘不上來，一不小心鼻子吹了兩個鼻涕泡泡，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好不容易消氣的杜媽瞧見了，以為兒子在挑釁，晚上找了個機會，找了個借口又把人打了一頓。

  老杜家的喧鬧極晚才停歇。

  芽芽舉著手電筒看著病曆。

  每個地方流行的病症果然不一樣，比如京都冬天燒煤，老人得支氣管炎的很多，風沙大，所以呼吸道疾病不少。

  但在南方，呼吸道的病曆少之又少，因為飲食習慣的問題，腸胃病症也不多，反而是各種蚊蟲叮咬以及治療蛇毒的病曆不少，再看得細一些，本地的肝吸蟲病曆比北方多得多。

  芽芽拿出來兩本筆記本，一本用來記心得，另一邊打算給衛生所寫教案。

  芽芽時間來得巧，隔天就是周日，可以坐廠子的班車到市區去。

  大咪也去，秋末的南方景色宜人，秋高氣爽，芽芽給人腰間係了根繩子溜走著。

  她先去公共電話亭打了個長途。

  今年北方和南方都出現了投幣電話。

  芽芽摸出來一個五分錢的鋼鏰了，然後去看電話亭的小燈泡，如果兩分錢的鋼鏰兒能把光線擋住就可以通話。

  電話通了，好一會萍萍才氣喘籲籲的接上了電話。

  公共電話亭極受追捧，兩分鍾時間芽芽身後就排上了七八個人，她掛了電話又朝郵局走。

  打長途得去郵局。

  薛愛蓮學校電話容易占線，芽芽給劉秀珠打。

  劉秀珠可就等著這一通李嶽山跟芽芽兩通電話呢。

  聽到芽芽問起老兩口，她就重重的歎了口氣。

  真是沒瞧見過那麽聽人話的李老爺子，成天也不出門，練大字，撿豆子，喊吃飯就吃飯。

  到周日那一天起得更早，高高興興的穿好衣服等著，問什麽時候帶他去見秀妮啊。

  見著麵了，劉秀珠才發現婆婆沒好好吃飯呢，瞧著比在家的時候瘦了不少。

  李老爺子在家裏沉默寡言，一見到老伴老能說了，跟老伴控訴有一天他坐大門口，有個小姑娘打他屁股。

  李奶奶哄著她，道人家跟你玩呢。

  李老爺子滿臉委屈的說才不是，，“我到底還是男子漢呢”

  一旁的劉秀珠忙說還真不知道這事。

  李老爺子又道某天他想去曬太陽，最後兒媳婦沒帶他去，自個坐在床邊抹了一下午的眼淚。

  “爸，那您倒是跟我說啊。”

  老頭子就倔強的扭過頭去，又去看他的秀妮兒。

  要是秀妮兒，他就能說出口了！

  劉秀珠說時歎氣聲不斷，讓老兩口分開過日子真不是她本意啊，這話偏偏還不能跟丈夫提。

  “要不在京都醫院旁邊租個房吧。”芽芽想了一會道。

  她記得醫院家屬區前麵有一排小的雜院，開了後門走幾步路就是京都醫院急診科的小門。

  她曾經給一個拉房纖的患者瞧過病，說過幾句話，知道那裏有房。

  拉房纖是京都的老話，以前專門給人介紹買賣房屋，後來有了房屋管理所，這行當現在不太吃香了。

  老兩口住一塊，要是出了啥顧及不到的問題直接送醫院得了

  劉秀珠停頓了些許時間，笑著道這辦法還真能行，掛下電話時顯然語氣愉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