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就剩兩人，芽芽這才細細問了流產後還有沒有流血，下腹有還有沒有痛，再者叮囑現在天氣熱，但還是不要洗冷水，不要盆浴，多吃些雞蛋補充蛋白質。

  她身體恢複慢，別人一個月就能同房，她還得往後延一些時候。

  芽芽說話時總要停一停，好讓絹花能發言，一路上她還打了好幾次腹稿，無外乎就養好身子，孩子說不定還會有的等等。

  可是等她要走了也不見人提。

  絹花隻擔心著老聶家的菜地。

  “這些天寶泉照顧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你家菜地顧好，要是啥沒做好你可千萬要說。”

  芽芽走時，葛家媳婦非要讓芽芽拿兩斤掛麵，說是到王家坪新打的。

  各地的麵坊麥子兌麵條數都不一樣，王家坪的棉麵坊，十斤麥子可以兌換到八斤半的麵條，比其他的麵坊多上半斤，就得多跑二十裏的山路。

  芽芽也不知道該不該收，反正這種事就留給她媽來撕巴吧，於是仗著跑得快，出了院門以後就撒腿跑，喊：“葛嬸，我做不了主，你跟我媽說去。”

  家裏沒人。

  消菌用的是過年才會用上的大鐵鍋，灶房放不下，得在院子裏燒。

  屋裏頭聽見動靜的聶互助急忙忙噎下嘴裏的巧克力，含糊不清的喊了一聲大家都去地裏了，再探頭看看芽芽有沒有跟過來，瞧見沒有才把剩下的巧克力從枕頭底下拿出來。

  聶三牛知道給閨女吃的比什麽都好使，這一次在鵬城花了七塊錢買了一塊巧克力。

  有得吃就得多吃，趕緊吃，巧克力壓根就放不住，讓聶互助東吃一點，西吃一點，半天就沒了。

  晚上，田淑珍想起巧克力來，讓閨女拿出來大夥都嚐一嚐，一聽沒了氣得不行，直拿手指頭戳著閨女腦門。

  “自私鬼，七塊錢啊，你就一點都沒舍得給我們留？”

  “爸說是送我的，那就是我一個人的，我想一個人吃，就可以一個人吃”她跳到安全距離，“要是得拿出來分，那就別說是買給我一個人的唄。”

  在鞋子丟過來的時候，聶互助已經竄進了屋裏頭。

  隔壁屋，蔣文英把閨女調到半夜的鬧鍾按掉。

  隻要隔天一早有事，蔣文英睡眠就淺，半夜起床去院子熄火，正好碰上了聶老太，她趕緊走過去壓低聲音，“媽，我來，你回屋裏頭睡覺去。”

  聶老太反而趕她進屋，邊叨叨老人家睡不了那麽長時間。

  婆媳兩一起把火熄了，把培養基一個個的拿出來堆放在牆角，這才各自去睡。

  隔天就是裝料，聶互助說了得在無菌的環境下操作，要不然就得利用蒸汽和爐火。

  田淑珍跟聶三牛說放屁，種那麽多年菜就沒發現過這樣弄的。

  芽芽倒是覺得沒錯的，爐火上方溫度高，一定程度上保證了無菌。

  田淑珍道：“芽芽這麽說，那肯定沒錯了。”

  “媽，咱們兩才是母女啊”聶互助叫起來，“親情呢？”

  田淑珍一邊升爐火一邊說：“早在昨晚就沒了。”

  既然是要在爐火上操作，那就不能每個人都上手，蔣文英跟田淑珍自詡心細肯定占一個灶台，聶互助懂操作，以前有一段時間用來燒蜂窩煤的爐子也重新升起來給她用。

  芽芽沒什麽事，騎自行車到鎮子裏買火車票。

  鎮子隻能買到省城的火車票，到了省城以後還得再買。

  她一進到縣城醫院，有往來的，沒有往來的都特別熱情。

  就是因為要做西瓜霜，所以醫院上下今年夏天又多了一項福利。

  孫醫生也說你總算回來了。

  縣城醫院大部分醫生全是中醫院畢業分配來的，西瓜霜怎麽搞都懂，芒硝也知道，但醫院裏的芒硝很少，畢竟拿來做瀉藥，或者針對急性闌尾炎，乳腺炎，胰腺炎，痔瘡之類的消炎。

  芽芽走時留下了皮硝炮製芒硝的辦法。

  有比例，有原料，對這一群醫生來說行了。

  炮製在後院進行，芽芽跟著孫醫生到後院時，有護士正在那哢哢哢的切蘿卜片邊跟同事瘋狂的吐槽，道她每天一身蘿卜味回去，家婆問她是不是改行做廚師了。

  皮硝五十公斤就得要1.5公斤的蘿卜片。

  蘿卜片的作用就是改色和脫去雜質。

  煮出來的皮硝水倒進冷水缸裏，院子裏已經有四口大的冷水缸。

  “這樣一口大缸，可以撈十公斤左右的芒硝結晶。”孫醫生道。

  “等到冬天，能撈得更多的，薛姨說了，這種炮製方法至少一次能獲二十公斤”芽芽溜達著去看掛著風幹的西瓜。

  西瓜霜析出的時間大致是兩個星期，此時表皮已經陸陸續續有結晶體。

  一個女醫生笑意吟吟來搭話，道有個患者叫絹花，手術她做的。

  “孫醫生說你們認識，我給弄得更仔細幹淨，她恢複得怎麽樣了？”

  芽芽趕緊跟人握了握手，說好得很，又是一通謝。

  女醫生就笑眯了眼睛，擺擺手讓她不用客氣。

  雖然現在閑的時候還得來挖西瓜，煮芒硝，但西瓜肉全給醫護人員帶回去消暑了，再說醫院賣乳液，西瓜霜得的錢一部分到年末折算成各種各樣的福利，別的不說，今年醫院食堂就多養了兩頭豬呢。

  跟人嘮嗑完，芽芽跟在孫醫生後頭。

  孫醫生消毒後側身示意芽芽要不要？她搖頭，說：“我去挖西瓜”

  消毒是為了填瓜殼，挖西瓜就沒有那麽嚴苛的要求。

  孫醫生一邊一層瓜肉，一層芒硝的往裏頭填，一邊問芽芽：“之前讓你到縣城醫院掛名的事，想得怎麽樣了？”

  錢當然想掙，所以芽芽點了點頭，又讓人把應盡的義務，權利，還有工資啥的都寫成書麵。

  怕人誤會，芽芽舉著勺子解釋說：“要是以後我不遵守約定，你可以拿我們之間的協議來找我。”

  孫醫生年紀比芽芽大，當然想得到這是保護了雙方，道了句沒問題。

  知道芽芽下半年要升主治醫生的時候，孫醫生也暗暗記下。

  在縣城醫院，給的掛名總不能比在京都的還低啊！

  等芽芽要走的時候，他還把自己的暖水壺借給芽芽裝瓜肉。

  為了讓水缸保持較低的溫度好析出更多的芒硝結晶，醫院買了不少冰，砸碎了也放了一些到暖水壺裏冰著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