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到了南方，到處都是赤膊短衫的人，聶海生跟關莞一早就在那等著，饒是如此也一頓好找。

  因為是集體婚禮，屆時兩家人一塊吃一頓飯，夫妻兩舉行完婚禮就集體搭乘去桂市的火車旅遊結婚去了，所以過日子的東西全搬到十幾平方米的屋裏，滿滿當當的有點轉不開身。

  一進屋，男人們還是先被十八型鳳凰錳鋼牛皮鞍自行車吸引了。

  讚新的自行車上綁著個紅綢帶子。

  女人們第一眼看的是縫紉機，蘇玉芝還讚歎連縫紉機上蓋的布簾花色都那麽好看。

  關莞臉色紅潤道是到時裝公司買的邊角料，都是論斤賣，用處可大著，又說：“媽！你坐沙發！”

  一屋子的人瞧過來，關莞假裝淡定的站著。

  蔣文英應了一聲，按了按沙發墊，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去。

  沙發她在老李家坐過，總是不習慣坐下去屁股蹲往下陷的感覺。

  擁擠的屋子裏，一對沙發確實起眼，男人們也圍過來。

  聶三牛仔細的丈量了一會，很滿意侄子的手藝。

  芽芽也誇說：“沙發布搭配得真好看！”

  聶海生道：“沙發套小關一腳一腳踩出來的。”

  關莞說：“用的零頭布，便宜還好用。”

  蘇玉芝會過日子，那時候結婚她都沒想到可以去買零頭布來整一個沙發。

  十一平方米的一居室，聶海生用纖維板整出了兩居室，關莞用掛曆扭成一個個小窩窩頭的樣子吊起來掛著當門簾。

  女眷們興衝衝的進屋參觀。

  外頭當客廳，纖維半毛糙的一麵就得對著裏屋。

  幾個女人一進屋就瞧見了，琢磨著買點印花紙吧，細細的貼上去，毛糙的那一麵就瞧不見了。

  關莞每回瞧見毛糙這一麵對著窗都不得勁，一瞧女人們的意見都跟自己一樣，高興得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通。

  又去看其他的，大中小三個腳盆，兩個熱水瓶，兩個搪瓷麵盆，兩個高腳痰盂罐，一隻馬桶。床上用品有八條被頭，四對枕頭，兩條羊毛毯，兩條毛巾毯……“反正是後頭幾十年的生活用品全部買好了。

  蔣文英一坐到床上就嚇了一跳，咋還有彈性呢？

  關莞指給他看，聶海生用打包的尼龍帶串的棕繃。

  大夥又注意到被麵是緞麵的

  買緞子的被麵，需要憑工業券，工業卷工資比例發放的，平均每20塊工資發一張券，買一條被麵，總歸要20-30張券。”

  買羊毛毯，54塊一條，也要外加50張工業卷。

  床上用品風俗默認都是女方做的，蘇玉芝抱著圓圓算是開眼了，心想老關家對閨女可真是好啊，不禁問“這得要多少工業卷啊”

  關莞笑著說她爸至少四年前就開始攢著了，又搜刮了好些個同事，總算是湊夠了。

  她摸著手工縫製的被子，那針腳可真細，棉花胎可真暖和，感激對蔣文英道：“謝謝媽！”

  自己是沒媽的孩子，有人念著她，像親媽一樣操心著，還大老遠的折騰背來，她眼睛酸溜溜的。

  芽芽溜達著看大哥打的衣櫃，木料用的就是家裏運來的那些，居然還是內翻馬蹄腳，衣櫃的把手是樹葉狀的。

  蘇玉芝是過來人，先抬頭去看櫥櫃上方。

  一年四季的新皮鞋要放在大櫥頂上，講究一點的一個季節兩雙。

  櫃子上邊就是一個季節兩雙。

  關莞麵色紅潤道：“海生說反正都是要穿的。”

  又說起樟木箱子，新娘屋裏時髦放一個樟木箱子，這屋子沒見著，關莞也不懂。

  蘇玉芝一手拉著圓圓不讓她亂動新房裏的東西，一邊道：“我們那邊倒是有，就不知南方是不是也這樣。”

  那時看新娘家裏條件好不好，主要看床上用品和樟木箱。婚房裏的樟木箱是不好上鎖的，來看新房的人會掀開來看一看：裏廂有貨色伐？

  “我那時有一隻樟木廂，一隻雜木箱，裏廂擺滿了新的衣裳、料作、全毛絨線。”

  這樟木箱貴得很，一個要賣幾十塊錢，能瞧見樟木箱，證明新娘家裏有點本事。

  “過日子的，不講究這些花裏胡哨。”蔣文英淡淡說道。

  她準備拉著兒媳婦說幾句新婚之夜裏頭的私密話，就把還沒有嫁人的閨女趕出去。

  芽芽背著手竄到男方堆裏。

  那邊聶三牛正口沫橫飛的講著怎麽再從十一平方米的地方裝出一個閣樓來。

  “用橫檔穿進牆洞，你們這間屋子房頂比較高，隔出來閣樓以後雖然人站不直，但放點東西錯錯有餘，地方不就寬敞了？！”

  聶海生覺得可行，拿了紙筆做了簡易的圖紙。

  聶衛平問幺妹，“你怎麽出來了？”

  芽芽歎了口氣，“我被女方除名了。”

  大夥很熱情的招呼她到男方隊伍裏來，去看還沒完工的喇叭箱。

  喇叭箱做的不難，用當做廢木料的鬆木板做的，就差去交電器材商店買來特種布做喇叭布。

  “做飯呢？”廚師出身的聶衛平問到。

  大夥跟著聶海生走到外頭。

  公共區域間，各家占據了個地方搭建灶台，平時好生火做飯。

  因為誰都在公共地盤搭灶台，弄堂很緊，假設一塊生火做飯的話很難使喚開。

  芽芽在樓頂陽台喊她們。

  大夥就都往上走，聶衛平邊走邊讓幺妹看著點，別從陽台顛下去。

  循著聲音找到芽芽，她在一處不規則的角落裏。

  這裏平時曬不到太陽，連個晾衣繩也沒有，位置比較偏但通風良好，平時炒菜風向也不會吹到晾曬的衣物，就是有一些雜物擺著。

  聶海生跟關莞還真都沒發現這一個死角。

  芽芽說：“咱們能不能在這裏砌一個案台”

  聶衛平指著哪個地方可以放鍋，再打幾個鐵釘可以掛東西。

  聶海生對靠著的牆也很滿意，他可以打一個壁櫃。

  大夥齊刷刷的看向聶三牛。

  畢竟剛才做閣樓的設想狠狠的出了一把風頭，聶海生問：“三伯，你覺得呢？”

  聶三牛心裏高興，晚輩們瞧好了，這次就是整，都把這閣樓，灶房都給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