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家裏的糟心事，葛家媳婦歎氣說：“有時候覺得還不如兩腿一蹬，什麽事都不用操心。”

  蔣文英也道是啊，真的隻有進了棺材那一天才不用操心。

  一旁的芽芽告訴兩個哀歎的婦女，不會的，就算入土了也得保佑孩子們發財，否則要被重新挖出來埋的。

  蔣文英跟葛家媳婦頓了頓。

  老葛家就是這麽個情況，葛天放的爺爺，老葛頭已經被挖了無數回。

  大兒媳沒生兒子挖了一次

  三兒子娶不到老婆時又挖了一次

  葛寶泉小時候查出來腦子不好使也挖了一次

  哪個孫子讀書不好又又挖了一次

  生啥病了還得挖

  反正誰家有事都得輪著把老爺子挖了重新葬，有什麽不順的就去挖他。

  最後兄弟幾個還嫌每回動土都要吵一次架，把老爺子燒了，骨灰平分。

  蔣文英憂愁說：“咱們女人這一輩子圖什麽啊，嫁人了生小孩，生了小孩得養大，養大了還得管結婚，之後還得幫忙帶孫子，死了不保佑他們發財還要被挖起來再埋。”

  一塊來幫忙的聶上遊已經聽了好一會，低聲問：“就逮住老爺子一個人挖嗎？怎麽不挖奶奶或者老祖？”

  芽芽幽幽的回答，“人家奶奶還在世！”

  瞧見堂哥笑著暢快，芽芽脫口而出：“哥，你是不是處對象了！”

  聶上遊一把捂住芽芽的嘴，那邊聶衛平聽見了聲響問：“誰處對象了？”

  蔣文英，葛家媳婦都看了過來。

  聶上遊幹笑著說：“說芽芽呢，問她什麽時候處對象”

  “她還小，你跟她瞎說個啥！”聶衛平嗬斥說：“現在想這個早呢，芽芽至少得養到三十歲再考慮要不要嫁人。”

  說著緊張的瞧了幺妹一眼。

  聶上遊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三十歲？你怎麽不說留一輩子”

  聶衛平底氣十足的，“那又怎麽樣，求之不得！”

  聶上遊就說到時候可就是人家選她，不是她選人了，好的早就被選走了！

  聶衛平爭辯說就幺妹那樣的，八十歲都是她選別人，誰敢挑剔試試看！

  堂兄弟因為一件沒影的事情論得臉紅脖子粗，等回家的時候都還在爭。

  隔壁聶互助聽了低聲說有病，女人讀書不就是為了嫁個好男人麽。

  她辛苦讀書為啥啊，不就是之前芽芽說的，好男人自身水平都高，為了選好男人才不斷的提升自己麽。

  她麵前放著一茶缸子水，反正今晚是不睡了！

  鄉下睡得都早，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就已經沒什麽聲響。

  聶互助堅持到晚上十點，瞧見芽芽那屋還有微弱的燈光，就悄摸的走過去悄悄窗戶。

  窗戶開了，芽芽探出腦袋來，掌心遮住手電筒，不讓手電筒的光照到別屋。

  “你又不睡”聶互助悄聲說。

  芽芽也小聲的回應：“我看書呢，你咋的也還不睡。”

  “明兒要是我起晚了，你喊我。”

  芽芽展顏一笑，“洗三次碗”

  聶互助咬咬牙說行，準備回屋的時候又扭頭，“你還是早點睡吧，聽說熬夜長不高。”

  芽芽心裏一咯噔，回到桌子前收拾好書本就上了床，一邊叨叨著明天再也不熬夜了一邊睡去。

  隔天縣醫院還有事，芽芽起得很早，一起來就去喊聶互助。

  聶互助挨到三四點才睡，睡得比誰都沉，被朝了還拐了芽芽一下。

  芽芽已經瞧見三伯娘走來了，用了力氣也沒把人推醒。

  田淑珍輕手輕腳的把閨女的汗衫拉下來蓋住肚臍眼，輕輕的出門去，示意丈夫跟兒子小聲點。，

  “醒了肯定要鬧，回來帶口吃的”田淑珍吩咐丈夫。

  聶三牛說了句知道了，吃了飯後跟芽芽一起進了城。

  醫院裏，聽說家裏剩下的農活昨兒幹得差不多了，夫妻兩又感激又覺得不好意思。

  “今天天氣好，我媽把你們家的新麥再攤開曬一曬。”

  正說著話，孫醫生在外頭喊芽芽。

  西瓜霜的事醫院覺得可以做，現在這個季節西瓜多，醫院打算出車到山東的東明進車子西瓜，騰出來的瓜肉就當是給醫院員工的消暑福利。

  “還有件事，醫院想問問你，願不願意來掛個名”孫醫生道：“你寒暑假的時候到醫院做做手術，給年輕的醫生們上上課，再給醫院掛個名。”

  孫醫生覺得自己醫生的技術沒精精多少，做生意的才華倒是激發了。

  大的不比，小的不比，跟周圍那些個縣城醫院比，他們醫院就得突出自己的優勢來！

  瞧瞧那一台B超機一回來，醫院不就升華了嗎？

  雖然大夥的工資都一樣，但醫院經營好，職工的福利就會跟著好。

  “你要是願意，我就跟醫院領導提，八成能行”

  芽芽還沒回話，那邊護士問手術室準備好了。

  患者更為重要，孫醫生說著你考慮考慮，喊上了一批年輕的醫生去圍觀學學。

  芽芽安慰絹花，“雖然要麻醉，但咱們早上做，晚上你就可以走，一點也不耽誤”

  絹花知道晚上就能出院，心情安定了許多。

  等芽芽把導管檢先後進入上腔靜脈，然後進入右心房，從右心房，經過三尖瓣，進入右心室，從右心室將導管進入肺動脈以後，來觀摩的縣城醫生才輕聲問：“聶醫生，什麽時候要做右導管檢查？”

  芽芽一邊讓護士留取心髒各部位的血液標本進行血氣分析，一邊說：“如果患者感覺到疲憊，呼吸困難，胸口扔，上下樓梯都累，還心慌，特別是活動過後的心慌，沒有原因的昏厥，經常出現下肢水腫，這些都要警惕是不是肺動脈高壓。”

  大夥就輕輕的應了一聲，默默的看著芽芽操作。

  血氣分析得下午才出來。

  一群人呼啦啦的走出手術室的時候，芽芽經過葛寶泉身邊，對方竟然沒認出她來，目光黏著在敞開的門裏。

  芽芽拍了拍葛寶泉，“在留觀室呢。”

  頓了頓，她歎了口氣：“絹花有肺動脈高壓”

  患者是熟悉的人，芽芽表情更為的凝重。

  “保大或者保小，你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