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匆匆點頭，又給絹花檢查了一遍。

  做右心管檢查得麻醉，她跟心外科醫生商量了一會，還是做吧。

  常人的血氧飽和度在95%以上，到時候剖腹拿孩子，因為肺動脈高壓引起血氧飽和度下降而血壓下降，心率加速，甚至肺部感染，最後死亡。

  夫妻兩也不知道肺動脈高壓是什麽病，絹花擔心地裏的情況。

  “農忙以後再治病，行嗎？”

  葛寶泉說沒事兒，身體要緊，絹花不讓，執拗的要先等家裏的地告一段落再來。

  “我現在就回去把地裏莊稼全燒了，誰都不用惦記！”

  葛寶泉論不過絹花，心急火燎的拉高了嗓音，這才換來絹花溫順的點頭。

  芽芽讓兩人寬心，還有他們呢，又道：“葛嬸老愛往你們家跑，這事肯定瞞不住，我就說人到縣城醫院檢查身體？”

  夫妻兩都覺得可行。

  右心導管檢查畢竟有創傷性，定在明兒做。

  走出門診大樓，芽芽直奔食堂，自家媽果然在那裏，正在清點今天送過來的菜。

  蔣文英已經跟人說好了，要是真有金針菇的門路，醫院收，一斤八毛錢。

  瞧見閨女過來，蔣文英比了個穩妥的眼神。

  拖拉機突突突的朝自家店鋪去。

  蔣文英瞧見一老婦在撿爛菜葉子，就把人喊住，把剛才送菜損耗的菜葉扒拉下來放到老婦的網兜裏。

  雖然沒個正經形狀，但都是新鮮菜葉。

  母女兩嘴巴不停的講著到南方去應該帶什麽。

  芽芽說把雁鵝帶去吧，既然要養雁鵝，而且大哥也要出力，那就得所有人都嚐一下雁鵝的味道。

  蔣文英說當一隻野鵝也太遭罪了，又讓閨女幫自己記著，等會回家買一點胰子。

  家裏攢下的剩肥皂塊夠多了，買點胰子回去跟肥皂快一起砸，放點純堿，陰幹以後拿來洗手，否則拿一點點肥皂塊扔掉可惜。

  芽芽隨口回應說知道了。

  蔣文英又問到了閨女的功課上，雖然閨女現在學的啥她一點也不懂，但不妨礙每年期末考試例行一問。

  芽芽驕傲的說自己成績可好了，而且積分還好。

  這年頭大學生都有個積分，這種積分對以後分配到哪裏有一定的參考作用。

  蔣文英說考得好，一邊遞過一把黃心菜說：“獎勵你”

  其實就是讓閨女把黃心菜拿到拖拉機上放好，回去後做黃心菜燉豆腐吃。

  門外站著一個估摸上小學的小孩，目不轉睛的看了一會後就跑了，沒一會取來一張試卷遞給蔣文英。

  蔣文英一怔，瞧了一眼上頭的一百分。

  芽芽低聲對她耳語，“媽，這孩子不會是會錯意了，來拿獎的吧。”

  小孩很緊張，不斷的揪著衣服角。

  蔣文英隨手扒拉了一簇韭菜遞過去，“考得好，獎勵你”

  小孩笑了，靦腆的說了句謝謝，接過菜蹭蹭蹭的跑掉。

  沒一會帶著一群小孩來了，十分激動說：“考一百分，有菜可以拿！”

  蔣文英倒也不吝嗇，韭菜分完了就給點大白菜，茄子啥的。

  門口一小孩可憐兮兮的扒拉著門口。

  蔣文英遞了一個茄子，小男孩沒接，低聲說自己沒考一百分。

  芽芽把茄子拿過來，“那不行，明年你考一百分，再來拿獎勵”

  小孩鄭重其事的點頭，跟著其他孩子跑了。

  蔣文英道明年的事她可記不住，你自己記住啊。

  芽芽也應得很痛快。

  等到要收工回家的時候，蔣文英問閨女，“剛才媽說要買什麽來著？”

  芽芽頓了頓，回想了下，說“忘了”

  母女兩麵對麵坐在一塊想了好久，還是芽芽說忘記的事證明不太重要，回家吧。

  半路上就都想起來了，蔣文英無奈的瞧著閨女。

  每回讓她幫忙記什麽答應得都老快，回頭一轉眼就給忘了，不走心。

  剛回到家，三房又吵起來了。

  明兒要上火車站買票，田淑珍尋思就丈夫兒子出門就算了。

  聶互助不服氣，憑什麽？她也要去南方。

  夫妻兩沒轍了，聶三牛說：“你明天要是起得了，就給你買票”

  聶互助心裏冷笑，打小進城的時候就這麽誆的她，這回可不上當了，今天她不睡。

  聶三牛正在試媳婦給自己做的新衣服，要穿去南方呢。

  蔣文英一瞧也想起來了。

  這回她當的親家母，不能埋汰咯。

  劉秀珠也知道老聶家的事，這一回芽芽走的時候特意給劉秀珠準備了兩身行頭。

  晚飯後趁著太陽剛下山還有點餘光，蔣文英就把閨女喊到屋裏麵去。

  劉秀珠還送了一套錦綸的緊身褲。

  蔣文英這半輩子還沒有穿過修身的褲褲子呢，穿上後這裏扯一下，那裏扯一下，又把芽芽帶回來的八達嶺高跟皮鞋和黑色挎包都給配置上，拿著個頭巾綁上以後問閨女咋樣。

  芽芽搖搖頭，道不太好看。

  蔣文英就把閨女趕出屋去，再去試一試下一套。

  芽芽溜達著出門，瞧見三伯穿的已經不是下午三伯娘給配的那一身，而是自己搭的，還問她：“怎麽樣”

  芽芽說不好看

  聶三牛說你不懂，然後喜滋滋的拿著家裏的小圓鏡子上看下看。

  芽芽覺得三伯的審美有點跑偏，而且太自信了。

  瞧瞧同樣是試衣服，一旦她說不好看，她媽就會回去換換，直到母女兩都滿意為止。

  再看三伯，她都說不好看了，三伯隻會說你懂個屁，然後一意孤行的出門。

  晚上蔣文英帶著聶衛平，芽芽摸黑到葛寶泉的責任田裏，剩下的土豆給刨好。

  她們剛到沒一會，葛家媳婦也拿著農具透過夜色來了。

  他們村學的別的生產隊，按人頭分田到戶，兩口子分的地加上自留地，平時就葛寶泉一個人勞力是有些吃緊，好多時候別人家的農活都幹完了，老葛家還得在葛天放的號召下來幫個忙。

  年年幫忙，葛寶泉兄弟的媳婦們都有點怨言。

  你娶了了不能下地幹活的媳婦，寵著她沒問題，但年年都要兄弟幫襯著幹農活，一點好也落不著，誰心裏都不樂意。

  現在葛家夫妻兩在家裏還有話語權，兄弟姐妹都得聽，要是再往後兩口子腿一蹬走了，這一家自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呢。

  葛家媳婦心裏也苦著呢。

  蔣文英跟老葛家走得近知道得也多，這一回是絹花看病，幹脆夜裏帶著孩子們忙完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