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適合種什麽菜，蔣文英相信都不用多說，芽芽肯定都知道。

  想著想著，她拿起鉛筆頭，鄭重的寫：“閨女，我是你媽”

  “再忙也別忘記吃飯，穿得....”

  蔣文英不會寫‘暖’字，嘴理叨咕著‘n,nuran.....n....nuan’一邊翻開詞典，找了半天才找到‘暖’字，握著鉛筆頭在孩子們寫過的作業本封麵上練習了幾次不滿意，幹脆不要了。

  “晚上少出門....”‘照顧好自己’裏頭的‘照顧’兩個字她又不會寫，費力的在字典裏找到又嫌筆畫多，想了半天握著鉛筆頭寫，“子己關心子己，東西收侄了，媽寫子不回，大幹依似寫下，你好，媽也放心。

  媽忘記讓你回帶相片，家裏很好，清放心，咱家的菜也好，買得多，令年能有錢，媽想多中，你給媽及點種。”

  怕閨女看不懂，蔣文英又抽出一張信紙，畫了一片菜地，一根人形火柴棍，在田壟上點上黑點。

  瞧著萬無一失了，蔣文英才抓著鋼筆一字一字的往信紙上畫。

  她並不是每天都到城裏，但明兒還是得去一趟。

  打從去年年中開始，小縣城鋪麵的主人就沒有來收租，那時是幾個孩子談的鋪子，她也找不著人。

  蔣文英喊三兒子過來，聶衛平回憶著，當初說好了是老太一走就回收鋪子，這幾年瞧著沒動靜本來覺得是好事，怎麽還收著收著就沒人影了。

  聶衛平隻記得大致的方向，道明天還得去找找。

  蘇玉芝抱著圓圓進屋來，瞧見母子兩在說話就想退出去，讓蔣文英喊住。

  “英姐”蘇玉芝也是著急，憂心忡忡的說：“明天我也跟著上城裏一趟，去一下醫院”

  她讓大夥看圓圓。

  圓圓咯咯的笑，衣服左右兩邊的小口袋鼓鼓的，瞧見人家看她，舉起小肉窩似的小手趕忙護食大眼睛眨巴著看著蔣文英，終於下定決心扣出祖奶奶給的一顆野果。

  又看了一眼親媽，也給了一顆，然後裝作沒看見聶衛平，心虛的低下了頭，喊著‘媽媽媽媽’鑽進蘇玉芝懷裏都沒忘著繼續護食。

  蔣文英瞧著沒問題啊，上什麽醫院，圓圓小肥腿忽然抽搐了幾下。

  孩子看著也不痛苦，就時不時的抽幾下。

  蔣文英把圓圓抱到院子外頭看得清楚些。

  聶老太也關切的圍上來。

  她帶孩子有經驗，先摸摸孩子的後脖子看熱不熱。

  孩子的手腳總是涼的，要判斷孩子冷不冷不能摸手腳，得摸孩子的後脖頸，要是那處溫熱的就沒啥大事。

  這一看大夥都奇怪不已，怎麽就忽然老抽抽呢，也沒什麽閨女。

  “前兩天就這樣，我瞧著孩子不哭不鬧的就想觀察兩天，今天還沒見好。”

  這動靜把聶合作跟聶三牛都給引了出來。

  聶三牛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左腿瘋狂抖抖動。

  正討論明天一早就上醫院的眾人感覺有點不對勁，數雙眼睛看著瘋狂抖腿的聶三牛，再看看抖腿抖得更歡的聶圓圓。

  聶老太脫下還沒焐熱的鞋拔子就把聶三牛又給打進了屋裏頭。

  聶三牛哀怨的坐在炕上。

  聶合作覺得親爸有點慘，但細想想又覺得親奶打得對，也隻能繼續專心學習。

  隔天信就寄了出去，到芽芽手裏也好幾天後，寄信人那處，‘蔣文英’三個字寫得山路十八彎，偏旁跟部首之間都挨不到一塊去。

  自家媽的來信大意如下

  “閨女，我是你媽

  “再忙也別忘記吃飯，晚上少出門，子己（自己）關心子己（自己），東西收侄（到）了，媽寫子不回（不會寫字），大幹依似寫下（大概意思），你好，媽也放心。

  媽忘記讓你回帶（帶回）相片，家裏很好，清（請）放心，咱家的菜也好，買（賣）得多，令（今）年能有錢，媽想多中（種菜），你給媽及點中（寄點種子）。”

  芽芽不算費力的翻譯完了，在仔細一看樂了，這封信親媽所有的字加起來都沒有超過十比劃，她仿佛能瞧見親媽撓頭的模樣。

  菜種這種事還得找劉秀珠。

  芽芽把信收好，推了單車先去了一趟郵局，把這個月剛出的猴票給買了，然後朝老李家去。

  今天也是李老爺子回來的日子。

  郝美娟都要高興瘋了，又不想讓李嶽山和劉秀珠看出來，故意板著的臉都掩飾不了翹起來的嘴角。

  真的，世界上有一種命叫有錢掙沒命花，她都給老爺子整瘦了，一大早趕緊把人帶回來。

  芽芽剛好也到。

  裏頭的劉秀珠是聽見了芽芽的聲音才立刻來開門，要是郝美娟，她還得再等三等。

  癡呆的老爺子一瞧見李奶奶就喊：“那是誰家的閨女，我要娶她！”

  李奶奶沒好氣的白了李老爺子一眼。

  兩人的婚姻裏，李老爺子最大的優點是從來沒有讓李奶奶為生計發過愁，哪怕當年為了撈李家小子進了牛棚，每個月補助他都是先勻了一半讓認識的人往家裏送。

  牛棚裏吃什麽都要錢，也沒多為自己留一點。

  那缺點可就多了，光是財迷油鹽上，李奶奶這些年就受了不少委屈。

  比如家裏吃雞吧，他會說雞不新鮮

  等下個月雞的指標下來，一大早排隊買了一隻新鮮的雞，又說雞有腥味

  再下下個月，雞新鮮，蔥薑蒜沒少放，一點腥味都沒有，他會告訴你不好喝。

  總之那張嘴一定能挑出來一點不好。

  在家裏跟個大爺似的，也不愛洗澡，一個月換一次褲衩，都快剩橡皮筋兒了也不換，穿著經過歲月的磨合，才能達到最舒適的穿著體驗。

  都不用仔細想，隻要一閉上眼睛，老爺子的缺點就奔騰而過。

  而且，李奶奶一直覺得李老爺子並沒有很喜歡自己，從中年到老年，更覺得丈夫對自己的挑剔越發的多而嚴重。

  李老爺子理了理頭發和領子，精神抖擻的對李奶奶說：“你是哪家的閨女啊，能不能嫁給我。”

  劉秀珠看向李嶽山，眼神問：老爺子來真的？

  李嶽山忙說：“爸，這是媽，就是你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