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會小賣部隻剩下一個燈泡。

  七幾年的時候，這玩意是稀缺貨，到現在也不是隨隨便便想買就買，花國沒通電的地方還有的是呢。

  職工問芽芽：“要螺口的還是掛口？”

  白熾燈有螺口和掛口，每家每戶的接頭還不一定一樣，她手裏這個是螺口，是私底下允諾給熟人的。

  她先問問，要的如果是掛口，那剛好沒有，要的是螺口，那也隻能賣出去，有貨不賣藏私，查出來很麻煩的！

  芽芽微微一笑：“都可以！”

  他們家的燈泡接口早就由著聶海生改過，是並聯安的雙係統，螺口掛口通吃。

  這年頭燈泡最高的是兩百瓦，她哥還說了，串聯的話，四十瓦的燈泡比一百瓦的燈泡要亮呢！

  職工隻好掏出來一個‘光明牌’的燈泡給她。

  急診分留觀，診室，搶救室三部分，今兒芽芽安排在留觀室裏當班。

  一般病人去急診看病是先去診室掛號看診室的醫生，大部分可以快速處理的患者都在診室完成所有治療，然後就可以回家，而診室的醫生是徹夜不休息的。

  診室處理不了的病人，比如生命體征不穩定的，胸痛胸悶心電圖有問題，血氧飽和度偏低，或者輸血或者需急透析的病人則會根據病情緊急分流到搶救室和留觀區。

  搶救室就是急診的急重病人的聚集區，120送過來的病人會送到這來，診室的重病人也會送過來。這的大夫分主班，副班，加強班。一般主班就是本科室的大夫，副班和加強班就都是剛分過來的實習生，或者輪轉醫生。

  留觀區就是從診室和搶救室過來的比較穩定的病人，急診從歸屬上屬於門診係統，所以急診開的醫囑是沒有長期醫囑的，就是第一天開好後麵每天執行的那種。這就意味著搶救室和留觀的病人的醫囑得每天早上重開一遍。

  當下整個花國都在建設急診科，類似京都醫院這樣較為重視，願意放一個主任，一個主班，四個副班，兩個加強班在留觀室的也不多。

  芽芽在留觀室當的是主班。

  普通的急診症，留觀一天到兩天就算嚴重了，三天以上多數轉診去專業科室了。

  今兒剛有分到京都醫院的新實習醫生，知道等會查房時異樣的緊張，其中一個小姑娘鎖定了相中的，感覺特別麵善，比自己似乎還小幾歲的女孩子問：“我要還是答不上來怎麽辦？”

  芽芽笑眯眯的從兜裏掏出塊水果糖，“別怕，媳婦上花轎，都有頭一回。”

  小姑娘感動的啊，他們都是天南地北的醫學院裏調到京都醫院來著，之間互相也不認識，剛來就遇見這麽和善的同事，真好啊。

  查房的時候，主任目光掃過一幹跟著的副班和加強班，冷漠的隨便挑了一個，“常見的肌腱損傷”

  被點到名的實習醫生遲疑了一會，說：“肩袖損傷，肱二頭肌長頭肌腱損傷，肱三頭肌肌腱損傷，肱骨內上髁炎”

  背到快喘氣，總算把十二種常見的肌腱損傷背出來了。

  主任依舊冷漠臉，隻是‘嗯’了一聲，接著問：“深肌腱抵止區（Ⅰ區）”

  實習生顫巍巍的問：“是手掌嗎？”

  主任冷漠臉，“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實習生哭喪著臉哆哆嗦嗦的開口，“從中節指骨中份至深腱抵止點。”

  “腕管區（Ⅳ區）”

  “九條肌腱及正中神經擠在腕管內，空間較小，正中神經淺存在”

  看到主任眼睛都眯起來了，實習生汗毛跟著豎起，他可以肯定確定以及一定，自己沒有背錯啊。

  緊接著，主任問了一個超級難的問題，實習生想了半天隻能搖頭。

  把人問倒了，主任就滿意了，比剛才表情柔和多了，“同學，回去還要多看看書。”

  “主任，你問問我。”芽芽舉手。

  大夥呼啦啦的朝後看，有尋思這是熱血青年剛上崗迫不及待想表現的，也有羨慕居然有人主動挨上去，專業知識肯定紮實。

  主任醫生隻是瞧了芽芽一眼，挪開了目光點了另一個人回答魚嘴樣縫合法。

  一連問倒了好些個人後，主任醫生滿意了，說：“你也來問幾個。”

  實習生和輪轉醫生心裏有數，這肯定不是問自己。

  於是大夥就眼巴巴瞧著剛才舉手拚命想回答問題，總是笑眯眯的圓潤女孩子從人群裏走了出來，站到了主任醫生的身邊。

  輪轉醫生見怪不怪的抬頭望天，他們是去年來的，已經驚訝過一次了。

  芽芽還沒開口呢，小林慌張的跑過來，“三床病人脈搏隻有三十出頭，還喊不醒。”

  芽芽很淡定的：“運動員或者警察吧，他們都有運動習慣，所以心肺功能很強，你再喊喊。”觀察了一下，芽芽讓小林去摸一下患者的腰。

  小林一臉蒙圈，患者的腰沒事啊，但還是點點頭。

  她手還沒碰見，剛才喊不醒的患者已經猛然坐起，一下擒住了小林的手腕。

  廖群星曾經當故事一樣說過，有一個警察下班的時候配槍裝在手提包裏，手提包掛在自行車車把上，結果中途停下排隊幫家裏打了一瓶醬油，回頭一看車把手上的日報不見了。

  裏頭是一支54式，滿彈。

  全市的警察當晚全都在崗，瘋狂的找槍，沒找到之前誰都不能休息。

  更不走運的是，當時省裏公安一把手正好來市裏頭主持工作，帶著一批省裏的大佬就坐在市公安局兩層小樓門口等著結果。

  後來雖然找回來了也沒出事，但丟木倉的警察差一點蹲了號子，也沒法幹了，還連帶著連累了不少人。

  所以，芽芽知道摸警察的腰間就跟要他們命一樣的。

  當然，她知道為什麽，但迎著數雙崇拜的眼睛，就是不說，笑眯眯的看著最後一排。

  “我們查房一向優先後麵的，你來第一個回答一下。”

  站在後排的：“......”

  上急診室的夜班時間過得飛快，耳裏全是患者的呼喊聲，一晃就晚上九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