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要瘋了。

  她現在班都上不了，老爺子脾氣比以前古怪，動不動就生氣。

  氣人的是老爺子白天晚上都不睡覺，一會翻來覆去地說要找東西，一會說約了哪個朋友要出去。

  住的樓又不隔音，好些鄰居見著她就開始抱怨叨叨。

  人還特別喜歡往外跑，一不留神他就杵著棍子不知跑哪兒去了，說真的還不如癱瘓呢，好歹不會亂跑。

  一瞧見兒子回來，郝美娟風風火火的先拿出醬油瓶讓人取打醬油。

  大概七幾年的時候，有一年黃豆斷貨，連帶著醬油也沒得供應，他們家是食鹽水兌兩分錢一塊的黴豆腐，就這麽對付了兩個月。

  一聽說醬油可能斷貨，李乾城二話不說騎著單車去買醬油。

  郝美娟找人找得快崩潰咯，求著芽芽幫忙一塊找。

  這時候誰能說不行啊，芽芽騎上了自行車，在拐角處就碰見李老爺子。

  “大伯，你去哪了啊！”郝美娟心急火燎的拉著人。

  李老爺子說去買藥，捂著肚子，臉色也有些發白。

  瞧見人確實是不舒服，回去後芽芽給人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又問郝美娟人吃什麽了。

  郝美娟在吃上還真的不敢虧待老爺子，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今早一下子還吃了兩個罐頭呢。

  芽芽多少明白了，老人家腸胃弱，這是受涼了。

  “老人家胃容易受寒，要多吃薑，薑蔥煮水，然後加上小茴香，脾胃虛再加幾顆大棗。”

  一想到又多了個任務，郝美娟生不如死。

  聽見老爺子嗬斥嗬斥的喘氣又想起來了,“老爺子最近老這麽喘氣，一下一下的，好像一口氣提不上來。”

  “寒喘，老人脾胃虛寒，時間異常中焦虛寒往上蔓延就是肺寒，表現就是咳嗽和哮喘。

  爺爺是不是一尺涼的就胃疼，暖一暖疼痛就會減輕，平時不敢吃涼的，溫的，就喜歡吃熱的，燙嘴的？”

  郝美娟心想她哪裏知道啊，不過瞧著老爺子平時愛吃的東西，倒是這樣沒錯。

  “平時多煮一些幹薑粥，或者早上起來空肚子用薑炒雞蛋，不要放鹽吃個十來天，對胃寒有效果。”

  芽芽道：“不過我的中醫學得很淺，最好還是讓李叔來看看，他造詣深。”

  郝美娟很想打兒子，人家入門級別的都能說出來個一二三的。

  芽芽讓郝美娟端一碗紅糖水，再拿個暖水袋，同時她給人在梁丘穴、足三裏穴按按。

  以老爺子現在的年紀和情況，能不吃藥就不吃藥，她學的一點中醫知識倒也夠用了，再難就得請李嶽山。

  一番操作下來，老爺子舒服多了，但還一直嚷嚷著要買藥。

  芽芽就說行吧，我給你開，於是轉身就出門了，回來拿了幾包從小賣部買的‘老鼠屎’，其實就是陳皮、話梅、白砂糖、山楂一類做成的小丸。

  裝進藥瓶以後覺得不太像，又在瓶子上寫：“十全大補丸”

  郝美娟沉默的看著芽芽把老頭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信得不得了，把瓶子寶貝的放在了枕頭邊。

  “爺爺，真的想不起我是誰了啊。”芽芽問。

  李老爺子答得很快：“你是醫生嘛”

  郝美娟悄悄說：“再等等，他是一會糊塗一會清醒。”

  芽芽翻出一張手寫的表給郝美娟看，這是她看書時無意中發現來測試人腦活躍的，就是看老年癡呆的程度。

  郝美娟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覺得應該靠譜。

  沒過一會，老爺子瞧著是好很多，能認人了人了。

  “爺爺，有這麽一題咱們玩玩，你跟別人參加長跑比賽，你超過第二名的時候，你是第幾名。”

  李乾城嗬嗬一笑，“這有什麽難的，超過第二名，那不就是第一名了。”

  看過答案的郝美娟神色複雜的瞧著兒子。

  “看我幹嘛，媽，吃菜”

  李老爺子：“乾城說得對”

  芽芽問：“那還是跑步啊，你要追過了第三名，那你是第幾名。”

  李乾城哈哈一笑：“那追過第三名，那不就是倒是第二名？”

  第三！第三！因為你前麵還有第一和第二，郝美娟咬牙切齒拍兒子。

  李老爺子：“乾城說得對”

  芽芽：“爺爺咱們再來，有十根蠟燭，吹滅了九根，還有幾根蠟燭。”

  “一根啊”李乾城迷茫的，“爸，媽，你看我幹什麽。”

  郝美娟憂心忡忡的摸了下肚子，要不她努力一把拚個二胎吧，罰款就罰款，丟工作就丟工作，老李家總不能留下個傻子繼承香火吧。

  “是十根”芽芽說。

  李乾城不幹了，“我出一個，你們來答，有個白人和黑人生下了個小孩，你們猜孩子牙齒什麽色的！”

  李老爺子冷哼，“一看就是沒帶過弟弟妹妹，這問題都能問得出，小孩出生沒牙齒！”

  李家小子跟郝美娟也是一副這問題都能問出來的嫌棄。

  芽芽瞧著人臉色一會白一會青的，問：“當時你..答對了沒有？”

  當時回答牙齒都是白色的李乾城：....

  芽芽去了一趟老李家跟李嶽山討論一下老爺子的病情，劉秀珠聽說之後冷哼一聲，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當她這是回收站。

  李嶽山折騰回來一副麻將。

  以前餓著肚子沒事幹，點著煤油燈打“老麻將”，那麻將塊不大，是骨頭和楠竹拚成。

  那幾年查得很嚴，打麻將打撲克絕對不允許，現在經濟搞活了，開放了，陸陸續續又有玩起來的。

  他從舊貨市場買回來一副，打的時候搭上一個靠邊站（就是能收起來的桌子）

  李奶奶跟李老爺子一比就是聽話，現在天天撕幾張紙啦，要不就是各種豆子混在一塊挑豆子來來鍛煉記憶裏。

  夫妻兩商量了一下，還是整個麻將吧，趣味還高一點。

  說實在的，隻要兩個老的不整幺蛾子，一心一意的對他們好，晚輩絕對孝順。

  陪玩隊伍裏暫時沒算上芽芽，一來她家裏現在有兩個食客，二來聶衛平的比賽也要開始了。

  她問家裏還有剩飯麽。

  劉秀珠就驚訝，沒在那頭吃飯麽。

  芽芽撇撇嘴，道不上那頭吃，要吃也是來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