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送了芽芽芽芽一個蘋果，幽幽的跟她說。

  “做天晚上我跟鄭醫生的班，一個晚上收了六個，生了五個，做了三台宮外孕，兩台臍帶繞頸，還搶救了一個子癇”

  真正的忙到了天明。

  芽芽揣著小手興奮且期待的開始了第一晚的值班。

  喝光了兩茶缸子水之後，還真來了一對夫妻。

  芽芽已經起身要去廁所，一起值班的住院醫生說：“你去吧，我來看”

  女的瞧見有醫生，捅了捅丈夫的胳膊，一直朝著芽芽看。

  芽芽搖搖頭，第一天值夜班，她有點兒激動，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不想放過，於是運著氣忍著。

  “什麽事？”芽芽問。

  夫妻兩一頓，這女醫生聲音略稚嫩啊。

  蒙著口罩，兩人也沒看出什麽來。

  男的猶豫了一會，說：“醫生，我媳婦36周了，能不能那個”

  話落，夫妻兩都別開了臉蛋。

  芽芽頓了頓，“不能忍嗎？”

  男人臉色漲紅。

  芽芽給女人聽了下胎心，收起聽診器嚴肅說：“產前三個月，還有三十六周以後不能同房”

  男女都沒說什麽，直到走出醫院外，男人一臉委屈說：“醫生都說了不能同房！你聽聽！聽聽！”

  腆著肚子急著上廁所的芽芽剛好跑出來，又跟這兩人打了個照麵。

  產婦又羞又急，邦邦給了丈夫兩拳頭。

  九點多了，醫院廁所得出門診樓，秋天的夜晚涼風陣陣。

  芽芽走在空無一人的走道裏，忽然聽見了嬰兒的哭聲。

  那也不在她的工作範圍，芽芽搓手回辦公室，路過護士值班室順便問了一句，“嬰兒室沒人麽？有孩子哭得老慘了”

  一老護士扯了她一把，問：“你沒去看吧？”

  看芽芽搖頭，老護士壓低聲音說：“以後聽見了也當沒聽見，那哭聲不是從病房裏來的，是老處置室，我以前也聽過好幾回。

  現在計劃生育嚴，每天都有生二胎的過來流掉，沒幾個是心甘情願來流的，不知道死了多少小孩呢。有些家庭躲著計生辦，抓來流時孩子都成型了。

  聽到小孩哭聲的不少，現在那處置室都當庫房，新弄了個處置室，不然壓不住。”

  聽著老護士神神叨叨了一陣，芽芽後背起了一身寒意。

  病房有人來喊護士，其中一個小護士不敢去，愣是拽著另一個小護士一塊才出了門。

  芽芽搓著雞皮疙瘩繼續朝值班室走去。

  “芽芽...”

  “芽芽....”

  寂靜的夜，冰冷的走廊，嘶啞的呼喚，芽芽怔了怔，腳下生風。

  身後喊聲不斷，當她推開值班室的門，肩膀上重重一沉。

  芽芽‘啊啊啊啊’的驚叫起來，身後的人也被她嚇得後退一大步。

  芽芽一回頭長籲了一句，有點生氣，“柯醫生，你幹嘛要嚇我。”

  柯醫生捂著胸膛，被嚇的是他好不好？

  芽芽氣呼呼的說：“你為什麽不好好喊我，非要顫著音！”

  柯醫生啞著嗓子說：“這幾天感冒，急診又多，嗓子啞了，一出聲就疼，你還走得那麽快，我聲音能不顫麽？”

  芽芽接受了這個解釋，“找我幹嘛？”

  柯醫生：“來急診協助”

  急診裏頭熱鬧得不得了。

  一個肚子微微隆起的產婦正由兩個護士壓著，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滿臉的驚慌失措，好像屁股有烙鐵似的坐立不安。

  芽芽忍不住道：“先給人整一床被子，孕婦不能感冒”

  小護士就被急診室裏唯一床被子拿過來。

  路上柯醫生說了一些，芽芽彎腰去：“同誌，你哪裏不舒服？”

  普普通通的一句詢問，女人卻仿佛受到了驚嚇，蜷縮在角落裏，把頭深深的埋下，似乎是不敢正眼看人。

  女人一邊哭一邊說：“求求你放過我吧，走吧，走吧，不要再折磨我了，冤有頭債有主，千萬別來找我啊”

  說著說著，女人嚎啕大哭。

  柯醫生無奈的看著芽芽，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

  一個男的跟一個老婆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男的連鞋子都沒有穿。

  芽芽問：“這是你媳婦？”

  男人點頭。

  老婆子上前一步，大夥才瞧見她手裏一把鈍掉的菜刀。

  柯醫生立刻把芽芽跟身旁的小護士拉開，喝道：“幹什麽！”

  男人趕緊解釋：“醫生，我媳婦可能是撞見不幹淨的東西，我媽正用老辦法呢”

  老婆子拿著鈍菜刀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嘴裏叨叨什麽大夥也沒聽見。

  護士被冷不丁的打了一下，男人歉意的趕緊道歉，“您沒事吧，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啊！”

  芽芽和柯醫生隻好把人喊出去。

  男人說：“醫生，中元節的時候，我媳婦外出的時候踩著一團紙灰，地上有一個紅繩綁著散錢，她也給撿回來了，之後就有點神神叨叨的，說話也不利索。

  今晚都好好的，她忽然發了狂，把家裏弄得亂七八糟，那些被子啊，衣服都給弄得到處都是，誰也沒怎麽著她，發完狂後就一直哭，也不跟我們說話。

  起初還以為是跟我媽鬧脾氣了，老人家也說沒有，她懷上以後，家裏人都顧著她，當時我嶽母也在呢，也說沒矛盾”

  男人咽了咽口水，“還有，我媳婦哭著哭著忽然眼神呆滯，跟掉了魂似的說有人要帶走她”

  “我們幾個都傻眼了，趕緊問她：誰要帶走你？”

  “我愛人說：就是隔壁樓的王淑芬，她說很孤獨，讓我下去做個伴，還說要結親家”

  男人臉色忽然發緊，“那個王淑芬，兩個月前剛好難產死了”

  “好不容易把她送到這來了，我們就是擔心她太激動，到時候傷了自己也傷了孩子，我媽說是衝撞了不幹淨的東西”

  “唉，中元節那天，我把衣服晾在外頭沒來得及收，也不知道跟這事有沒有關係？”

  幾人正在說話，裏頭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伴隨著乒乒乓乓東西掉落聲。

  醫療器材掉了一地，護士都沒敢撿，哭喪著臉在一邊抖、

  “誌強，她又來了，就站在你後麵啊”

  柯醫生跟芽芽默默的從男人身後走到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