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拿到錢後並沒有多停留。

  到期的國庫券可以換錢，而隻要是廠子，公家單位，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數量不少的國庫券。

  大家已經習慣了計劃經濟，公家給什麽就用什麽，很多人還沒有把想法打到自主找錢的念頭上。

  總有一天國庫券一定會開放交易，也有更多的人知道怎麽從國庫券裏掙到錢，但在此之前他們可以小掙一波。

  芽芽一邊叨叨，也沒注意，就讓李敬修拐到附近新開的百貨大樓去了。

  這年頭開的百貨大樓，習慣用第一商店，第二商店來區分開來，這棟新開的三層樓也叫第三商店。

  看著看著，李敬修就拉著芽芽走到一個櫃台，指了一雙跟自己一樣的灰色橡膠底帶花紋，雙星波鞋。

  今年香江那頭開始流行波鞋，南方也有好些個人穿，劉秀珠現在既然搞的服裝業，也給兒子弄了一雙。

  李敬修穿著不錯，比棉鞋輕快，比普通的白布鞋款式好看。

  芽芽道：“我的鞋好著呢”

  “多兩雙鞋替換，而且你穿這雙好看。”他蹲下來給芽芽係鞋帶，學著大人的樣子按了下鞋頭，“走兩步看看”

  芽芽走了兩步。

  以前街上大夥穿的鞋都大同小異，不覺得有什麽。

  劉秀珠十分寵愛兒子，要什麽給什麽，打從涉及服裝行業後，春夏秋冬沒有一季落下。

  現在穿同款，饒是不那麽追求臭美的李敬修都挺高興。

  導購員平時也用不著拉攏顧客，這回瞧著這孩子穿的是不錯，就對周圍站在櫃台上的顧客說道：“瞧瞧，這新款波鞋穿起來就這效果，小姑娘皮膚白，顯得氣色好。”

  人家誇的是芽芽，李敬修反而聽高興了，掏錢付款。

  芽芽說：“阿姨經常給我留衣服呢，鞋好貴，不要買。”

  之前運輸兩人掙了不小的一筆，一塊開了個戶存了起來沒動，所以掙了錢他們還是苦逼的小窮人。

  李敬修道：“沒事，以後掙錢了給她”

  現在不買，沒幾天保準聶家大哥就該寄來了。

  買都得搶著買，不然輪不上！

  周邊都是把控家裏財政大權的女主人，瞧見男生一下子掏出來幾十塊錢付賬後眼神都帶著譴責。

  大幾十的錢呢，就來討好小姑娘了。

  現在的小姑娘也真是，咋就敢收下呢，窮瘋了也不能沒有一點自尊心啊。

  女人們正想著，就瞧著小姑娘走路不小心，從自己兜裏掉下來兩百來塊錢

  李敬修還要回實驗室一趟，打算先送芽芽回家。

  兩人剛出百貨商店大樓就讓人堵住了。

  李敬修前跨了一步把芽芽護在後頭，謹慎的瞧著麵前人。

  王相軍笑眯眯的打招呼，“李老家的小孫子是吧，帶著小女朋友？”又挑眉問：“防著我幹什麽。”

  芽芽探出來個頭，“人之所以活得累，是因為想太多，給自己加戲”

  王相軍也不惱，“剛才我可聽見了，你們說的賣國庫券，這麽好的生意也不喊哥一聲”

  芽芽：“偷聽就算了，還講出來，太無恥了。”

  王相軍悠悠說：“太有道德的都掙不到錢，要掙錢就不要在乎別人罵。”

  李敬修淡淡道：“那是因為比你優秀的人都懶得理你”

  剛要張嘴的芽芽立馬就把嘴巴閉上。

  王相軍歪了下頭，他身後的幾個人立刻上前圍住了兩個人，悠哉的喝道：“小心點，別嚇著了老爺子的孫子。”

  芽芽握著拳頭，“你敢亂來，他爺爺不會放過你”

  李敬修：“.......”他冷聲瞧著湊過來的幾個比自己大的男青年，“滾開”

  四九城裏隨便一塊磚頭下去砸到的都是爺，幾個年輕人遲疑了一下沒敢靠得太近。”

  王相軍笑了笑，示意幾個人退回來，深深的看了他們幾眼後才離開。

  李敬修把芽芽送到車站，瞧見人上了公交車後才離開。

  踏上公交車的芽芽瞅著坐最後排的王相軍幾人頓了頓，後者痞笑著揮手。

  王相軍說：“我對賣國庫券也很感興趣，但這生意吧又隻能有一個人做，既然你們不帶著哥發財，哥也隻能一個人單幹。”

  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芽芽忽然道：“那就是談生意了。”

  王相軍愣了一下，幽幽的看著她。

  芽芽說：“我們可以把這個賺錢計劃賣給你，保準掙錢”

  王相軍樂嗬嗬的說：“我這個人比較喜歡不勞而獲，我不是那小子，李家老爺子今年退休，也掀不起風浪，我就是不想一件事弄得太複雜，最後兩邊都討不了好。聰明人知道讓著點，也勸你那位朋友，不然鬧起來兩敗俱傷不好看，我給李家麵子，但捏死很多人，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芽芽眼神清冽，反而笑了笑，“我就是個從鄉下來的小姑娘，跟你們鬥氣幹什麽”

  王相軍滿意了，溜達著帶人下了車。

  芽芽一臉凝重的回到家，進了家就是自己的天地了，握著拳頭仰頭說：“今日的仇明日報，更大的仇，我緩緩再報！”

  大黃瞅著這孩子像跟天宣誓似的，以為是哪裏受了委屈，年紀太小年輕氣盛。

  聽完後沉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人作威作福，不是沒有報應，而是在消耗祖宗攢下來的福氣。

  對待比自己強大的人要懂得收斂光芒，消化自己的委屈，否則鬥不過又消化不了，人就容易有心病”

  芽芽想了想，說：“我不想認命，就算在很多人眼裏，我們家連螞蟻都不如，但我還是要做個人。”

  大黃沉默了下，道：“那就得過得很辛苦。”

  芽芽狠狠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卷錢。

  最大幣種十塊的就有十張。

  大黃也知道國庫券的事，以為是國庫券換的錢，聽芽芽磨著牙槽，“撿的，姓王的下車時掉的。”

  以後會不會很辛苦她不知道，但掉錢的王相軍心裏一定很痛苦。

  大黃問：“打算怎麽花？”

  芽芽猶豫了一下，她倒是沒想好。

  大黃告訴她，“假設你撿著十塊錢，花出去容易遭家裏人盤問，想一想，你讓向門口賣桂花糕的老太太，說給她五塊錢，讓她跟著你回家，並說你幫她賣了一個星期的桂花糕，這五塊錢是她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