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才去三十六院司走了一遭，多不受待見，那群雷神抹著一副臉，恐要生事。”天璿子上殿向他大哥奏報道。

  ??“真是一群賤骨頭，不惹事不罷休，教人安生不得。”天樞子將毛筆一投，蹺腳歪躺在禦座上，因嫌這禦座僵硬，他還挑生讓人鋪了層軟絨墊子。

  ??律令坐在原皓翁的席位上，不敢插嘴埋著頭繼續分理卷宗。

  ??天樞子問：“他們怎得欺負你了？”

  ??“倒是沒敢把我怎的，就是死眉橫眼，幹活拖拖拉拉。”天璿子道，“上個月頒布的政務還沒完成，四司這個月的卷子初一就該遞上來了。”

  ??“風雨雷電四司分明都是在給我臉色看！”天樞子一拍案，“執事，都這樣子我還執娘個事，你告訴他們下旬中若交不上卷子，全部露天受罰。風、雨、電三司那幾個臭婆娘也一樣！誰敢說半個不字，任用雷鞭伺候！”

  ??“遵旨。”

  ??“一群糟心的瘟神。”

  ??“星君息怒，許是因辛環遭囚的緣故，他們兄弟情深自是有些怠慢。”律令道。

  ??“律君，你如何就忍受得了？好在死了小半否則更使我糟心。”天樞子說話毫不遮掩。

  ??律令道：“忍著忍著就習慣了。前些日出的事情本就不是甚大事，雖然辛環被革了銜但依舊是現目前的雷神之首，星君你也押了十來日，依臣下見莫不如放了施以彼等恩惠，以彰星君雷部正神之仁德。”

  ??天樞子斜眼看了一眼律令，饒有心思問道：“律法司莫不是還顧念著他們？”

  ??律令站起來拱手道：“顧念，許也是顧念罷，畢竟兩千多年了。雖然受了氣，但要他們性命卻終是不忍的，前天尊聞仲就留下了這麽多，勉強維持著罷。星君你如今主事，總不能殺了這個又誅了那個，不能和四司每日仇目相對，以至於他們陽奉陰違罷？以後大天尊即位中天，星君你必加尊天尊，那時候總要拿出一些原諒的仁德之姿罷？”

  ??律令既遮掩不了真實的情感，又不得不曲意奉承，他隻想讓辛環莫再吃苦，至於日子過一天算一天。

  ??也不知是否是律令俊容下的懇切之言打動了天樞子，天樞子點點頭，的確，自己要想成為天尊總不能和辛環他們一輩子扯皮鬧架，如此他永遠也真正統攝不了雷部。

  ??天樞子言：“律法司言之有理，辛環之事也就罷了，饒待幾日再練練他小子脾性，也就放回去當職罷。”

  ??“星君明斷。”

  ??“不過那婢女...”嚴辭下天樞子竟然又露出一副淫像，想起楚仙兒玲玲的身姿雙目放光。

  ??律令咂舌歎道：“莫非星君尚不忘那婢女乎？”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天樞子直言笑道，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是道家、是天神了，“隻是不想使君的府上竟美女如雲耶？”

  ??“星君謬矣，您在紫微大帝之下日後必居群臣之上，天尊、九錫、乃至冕琉盡加於身何以貪圖一婢女美色教群臣竊笑？”律令假意奉勸，實則想保護楚仙兒。

  ??天樞子被誇得臉紅，亦幻想日後功名，今當律令麵兒也就掩了這門貪色的心思。“法司見笑，是本君失言，失言。”辛環、楚仙兒二人該罰的也罰盡了，戲弄上官又不是甚殺頭的大罪，天樞子想不如就賣雷部一個情麵待幾日將二人放了。

  ??斯是晚間，天色暗淡下來，陶容忙罷工務終於還是想去探望下他二哥，又不好當麵求天樞子，於是借口給辛環送些吃食私自去了東華台。

  ??天樞子在東華台駐了一亭人專門看守辛環和楚仙兒，陶容提著食盒穿了一身麻衣素裝，恭敬對看守華台門的天兵道：“幾位弟弟辛苦了，哥哥這廂有禮了。”

  ??天兵回禮道：“見過陶天君。”

  ??“見笑了，同是天兵不是甚的天君。”

  ??“陶大哥說笑了，不知大哥今日來此地有何貴幹耶？”

  ??陶容笑道：“咱家兄弟不是被關押在此處嗎，今日忙畢特來看看他。”

  ??天兵回答道：“天君恕罪，星君有令...不許任何人探監也。”

  ??“我又不是外人，況且咱哥哥也押了十來日，想必星君氣也消了，就請兩位弟弟饒哥哥半個時辰，就瞧一眼就瞧一眼。”

  ??天兵還是犯難，對陶容道軍法森嚴，不敢開罪天樞子。

  ??陶容急得跺腳，“你們兩個怎麽就如此死板？這東華台咱進過千百次今日還被你二人攔下了？”

  ??“天君...天君...”

  ??陶容仗著體型硬是闖進了東華台，門將見攔不住也沒管，忙追告陶容叫他快些探望，莫驚動了鬥君。

  ??辛環被關在華台一層西北角的偏室內，不消幾步路就到了，陶容尋去找見辛環。隻見辛環一身白衣坐在窗台前，這段日子他都似這般一坐一整日，木訥地看著燭火苗。

  ??“二哥。”

  ??“嗯？”辛環四周看，“四弟，你怎麽來了？”

  ??“就來探探你。”陶容看辛環囚服亂發，不禁心酸，“帶了些酒菜。”陶容不忍多看，隻將食盒打開，把一盤盤溫熱的菜端出來。

  ??辛環走近，咧開幹裂的嘴唇道：“嘿，還不錯誒！”

  ??陶容一看辛環白衣上左右肩兩坨汙幹血跡，料是被穿了琵琶骨，“二哥，我看看？”陶容硬扒開辛環的中衣，果然在他左右肩胛處各穿了兩支鋼釘。

  ??“八角釘？那群混蛋！”所謂八角釘正是天機子毒器又稱天機刺，使玄鐵打造約拇指粗細，釘入體內，念咒而後從釘頭下三寸處便生倒刺，生生鉤進肉裏。這裏對天樞子使用則是為了封住他的法力。

  ??辛環倒是無所謂，笑笑道：“他們不是怕我跑嗎？”

  ??陶容拔不出這毒刺，恨自己不能救下辛環和楚仙兒，“楚姑娘呢？”

  ??“她沒事，在樓上。”辛環道，因他二人都被封了法力，故縱是一樓之間也恍如隔世。

  ??“好。”陶容不願再多說，光看著辛環啖下酒菜，眼眶裏默默含著眼淚。

  ??“看我做甚？同吃呀？”

  ??“好。”陶容拾起筷子，他本無甚胃口但願意陪辛環喝幾盅。“二哥滿上滿上，想當年我們兄弟喝酒何曾空杯？”

  ??“是啊！我倆酒癮最大，酒量最差！哈哈！”辛環拍陶容肩膀，任他倒酒。

  ??“哈哈！這話甚是。”陶容大笑，“三哥最無酒癮卻每次灌醉我們。”

  ??“老三酒量最好恐怕能喝十壇！”辛環道，“還有大哥，也是七八壇的海量。”

  ??“對，差不多。”陶容一口氣豪飲下，“隻是三哥...大哥...都不在了...”

  ??辛環沒答，默默喝了一杯，然後騰空兩隻菜碗滿滿斟上。“來老四，我們敬老大、老三一杯，敬皓翁一杯、敬鄭天王一杯、敬秦完、老姚…一杯，也敬天尊一杯。”

  ??“也敬天尊。”陶容起盅，一飲而盡，又將菜碗中酒撒於地，以此惦念雷部的離人。

  ??辛環才飲幾杯，門外守將接二連三催促，生怕天樞子和他兄弟路過此地發現他們私放了人進來，辛環不願為難天兵，於是忙送陶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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