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小道士擰著把獸嘴銅壺，蓋兒上還冒著騰騰的熱氣；臂上又搭了條鶴氅。

  ??“嗯哼？”

  ??“師姐在這閣上想必是涼了，我來給師姐加些熱水。”小道士把銅壺放下，先把氅子給子鳶搭上，又往子鳶的盞裏添了沸水。

  ??“謝了，師弟。”子鳶輕挑地說了句，又偷偷地看著小道士摻茶的樣子，倒還有幾分姿色。

  ??“師弟多大年紀了？”

  ??“嗯？回師姐，今年十五。”

  ??“都十五了呀。”子鳶心裏道，要是聞仲有這小子這樣貼心該多好。“長得如此俊俏，可惜當了道士呢！”

  ??小道士微笑道：“我從小被父母丟棄在青陵觀門口，是太濁師叔把我撿來養大，不當道士當甚麽？”

  ??子鳶又疑問道：“既然是師傅將你養大想必你們一定是情同父子，那師傅怎麽會不將你納為弟子，隻以師叔侄相稱呢？”

  ??小道士搖搖頭，他哪裏知道。

  ??子鳶又調戲小道士道：“小子，要是你長大了娶姐姐好不好？”

  ??這話嚇得小道士差點兒打翻水壺，又臉紅道：“姐姐可真會說笑。”說著小道士頂著紅臉兒跑開了。

  ??一連幾日光景，仰仗太濁麵子眾道士對聞仲還算上心，輪流照顧地周到。聞仲昏迷三四天了，自從服用了太青老觀主的丹藥聞仲元氣竟漸漸恢複，偶爾翻醒。

  ??這日，子鳶正用毛巾為聞仲擦拭臉麵，很仔細亦很溫柔，子鳶凝視著聞仲恨不得親上去，但他終是不敢的，聞仲始終是她的天尊，一輩子的天尊。

  ??“墨兒...墨兒...”聞仲突然嘴裏喃喃自語，就算是在昏迷中他一心想著的依舊是他的發妻。

  ??子鳶習慣了，在過去的幾個夜晚裏她不止百次聽見聞仲呼喊林墨雪的名字了。子鳶隻冷笑，搓了搓毛巾，正起身卻被聞仲拉住了裙子。

  ??“天尊...天...”子鳶驚嚇萬分。

  ??聞仲睜開眼睛，他知道在這幾日有一位姑娘在照顧他。“姑娘？”

  ??憑借鬼王巾子鳶完全可以避開聞仲的法眼，但她卻不敢吐露半個字。子鳶背對著聞仲，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為何不理我？”聞仲道，“姑娘你又不告訴我名字，那我隻好叫你妖女了。”

  ??“妖女？”子鳶心裏暗自道，”為何聽起來挺親昵的呢？”

  ??“妖女，謝謝你。哪個...你的傷...有沒有好一些。”虧聞仲還記得他打的子鳶一那掌，那記雷火真氣要不是打偏了，就送子鳶回老家了。

  ??“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傻天尊。”子鳶端著盆子出門了，笑得快合不攏嘴了。

  ??子鳶前腳出客房，太濁後腳從廊坊轉角過來，瞧子鳶心花怒放樣子，不知道是嗅到了多甜的蜜。

  ??“鳶兒，甚事笑地這麽歡？說來與師傅聽。”

  ??子鳶先向太濁行了禮，然後道：“稟師尊，天尊醒了。”

  ??“那混球醒了？”太濁也歡喜道，“嘿，死小子命真大，待老夫去瞧瞧。”

  ??太濁今日隻穿了件道家常裝，背著手大搖大擺走進聞仲的客房。“混球？醒了啊？”

  ??聞仲披頭散發靠在榻上，正在出神，聽聞太濁來立馬板起一副臭臉。“魔頭，你還沒死呢？”

  ??“你這小子，嘴裏能吐好話嗎？”

  ??“你將我攝來意欲何為？不怕我法力恢複殺了你嗎？”聞仲狠話說得一套一套，他要想恢複法力還得靠太濁手中的舍利。

  ??“等你恢複了再說。”太濁撇了撇嘴，上前強行抓起聞仲的手，“老師兄的金丹真不錯...”又囑咐聞仲道，“可以下地了，但切記不可運法，否則劍傷複發。”

  ??“不勞足下操心。”

  ??“小子，你的雷璜呢？”太濁故意問了下。

  ??“天雷寶鑒？”聞仲被電了一樣，上下摸索一番，發現天雷寶鑒還掛在他腰上，方才歇了口氣。

  ??“瞧你那模樣。”太濁敲了下聞仲的頭，“你小子可要收好咯，別被我偷了去合黑蓮，否則我法力恢複就又要毀了你的三界！”

  ??“魔頭！你！”聞仲氣呼呼道，似乎毀滅三界到了現在的太濁口中竟然就似市井說笑一般。“我懶得和你一般見識。”聞仲被子一蓋，將頭捂進被子裏。

  ??太濁嘴角掠過一絲微笑。

  ??山寒陽亦冷，露重霧更深；經聲不絕耳，古卷伴青燈。於這幽幽古觀中，一處是三清殿中科儀道課；一處是後花園裏風吹木葉，若能摒棄三界紛擾於此處終老豈有憾哉。聞仲終於舍得下地走走了，他的天尊道衣已經髒的不成樣子，半推半就下穿了太濁的素白道衣。

  ??黃片紛紛，一張張打在聞仲肩上，絲弦顫顫，一聲聲繞在聞仲身旁；輕歌小調，聞仲纖手弄弦，興致頗高。的確，擊敗了太濁後三界了無戰火，縱然流了如此之多的鮮血，也總算是過了。

  ??“你仍然不敢麵對他嗎？”太濁和子鳶站在側樓上上，剛好能望見聞仲彈琴的身姿。

  ??子鳶搖了搖頭，麵對？拿什麽來麵對。

  ??太濁看著子鳶，突然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她隻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你有多喜歡他？”

  ??子鳶側頭看著太濁，不知聖人什麽時候對兒女情長感興趣了。“多喜歡？不知道了，也許雷神玉樞府的宮闈有多深，我便喜歡得他有多深罷。”

  ??“他終是三濁大天尊，你們不會有未來的。”

  ??子鳶知道，不管什麽大天尊不大天尊，聞仲心裏永運隻有林墨雪。“嗯。”

  ??“子鳶，我有事付你。”

  ??“師尊請講。”

  ??太濁曰：“寒霜劍傷固在，要想恢複法力需用釋迦摩尼舍利醫治，但佛道修行有別我怕排斥，故要你去一趟東海歸墟找我舊部藍鱗鮫魔索要鮫人淚，記住一定要祖鮫的眼淚。”

  ??“有了鮫人淚就能治好天尊嗎？”子鳶略有疑惑，“弟子隻在書中看過鮫人淚可以點做長明燈，卻不知能調和內息。”

  ??“嗯。”太濁解惑道，“一般鮫畜卻隻當作燈油，但你要去取的是上古大鮫靈的眼淚，此物能調和周天內息。”

  ??“那弟子無論如何也要借來。”

  ??太濁洋洋得意道：“少時我休書一封，那小魔見我親箋定將寶物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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