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米蘭達(下)
作者:科莫多龍      更新:2021-06-16 13:23      字數:8458
  hale處理完父母的後事,開始邊上學邊學著接手公司的事務,而我做為他的助手一直跟著他身邊。

  我本來以為他再出眾也僅限於學生圈子,在真正的商場上會經曆一番煎熬磨練,但他的表現卻讓我不得不承認真的有天賦這種東西。他似乎天生就是個領導者,有著足以讓人臣服其下的王者氣勢,在很多人看來像是奇跡的現象,卻能被他輕鬆創造。第二年他大學畢業,正式接手了縱橫集團,很快成為了美國商界耀目的新帝王,無人敢小覷。

  愛上這樣的男人,是我注定的命運,我甘之如飴。

  而被這樣的男人放在心上的女人,她會意識到自己的幸運嗎?

  三年後和父母搬到紐約,我直接把lane從機場帶到了hale的公寓,站在那間房間裏出落得更加美麗的臉孔卻滿是緊張不安。我向她介紹她將就讀的學校情況,她卻完全充耳不聞,隻是問她為什麽不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我想起了在hale辦公室裏看到的一些東西,心下黯然。但那微小的憐憫不足以打動已經沒有了靈魂的我。

  hale已經對我有了信任,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我已經知道了某些秘密。那一年的他展現了我認識他以來最柔和最有魅力的一麵,我無數次幻想中的溫柔深情與嗬護備至都被他毫無保留給了一朵尚未綻放就已芬芳滿園的花蕾,但可惜的是,那朵花蕾卻在這樣無微不至的撫育下出現了打蔫的征兆。

  所以一年後lane的父親調動到期準備搬回加州,即使我知道他原本的打算是就此留下lane,但麵對lane慘白卻倔強的臉,他最終還是放開了她。暫時性的。

  那個晚上我送文件到他家,他在未開燈的黑暗客廳中飲酒,從幾個空了的瓶子來看,他應該半醉了,但他的黑眸卻清醒無比,有種更深刻的執著蘊於其中,讓我立刻打消了不該有的一點妄想。沒有人相信正值黃金年齡、緋聞多多的商界帝王霍帥居然還沒嚐過女人的滋味,但這卻是真的,因為他在等待他惟一要的那個女人長大。

  究竟怎樣的相遇才能讓一個帝王般的男人在最浮誇最淺薄的少年時代就認定了一個人?而又是多劇烈深刻的感情才能保證這份愛十多年都不曾稍有改變,還是在對方明顯不願接受的情況下?

  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中,我都忍不住反複地分析我所收集到的那些點滴,然後越思索就越不寒而栗。

  一旦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實外,那麽剩下的,不管多麽不可思議,那就是事實的真相。

  那真相是什麽呢?

  雖然後來hale有兩年都沒有再見到lane,但我卻和lane一直有聯係越來越美麗,13歲就有了五尺九吋的高挑身材,線條青澀卻已不難想象出日後驚人的完美曲線,她輪廓分明,五官明顯比一般亞裔深刻而比例完美,還有她舉手投足間的高貴優雅,如加州陽光一般暖入人心的笑容,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我看著lane的近照——是一家很專業的模特經紀公司為她拍攝的,他們說動了lane,要把她打造成全球最耀眼的del。而林家父母本來很反對,在勸說lane未果後,joey直接把電話打給了hale,當時我站在hale的辦公室裏,看到hale不時露出的微笑,與彼端joey的焦急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用緊張,讓她好好去玩吧,那個星探很有眼光。”

  這些年joey一直定期向hale匯報lane的情況,父母哥哥對女兒的教導養育卻需要另一個外人的全程掌控,我想起了林家父母和joey,想到從lane身上看不到與他們一絲相同的基因體現。很有趣。

  hale放下了電話,嘴角的笑容仍持續了很久。花兒已開始綻放,采擷已指日可待。

  兩年後,紐約秋冬時裝周正值lane十五歲生日,看著t台那道無與倫比的美麗身影,與秀場中驚豔不足以形容的看客們。我知道這朵花朵已徹底綻放了,那麽,我的工作要正式開始了。

  hale比我想象得更有耐心,他給了lane最後一段自由的時光,讓她盡情享受打拚事業的快樂一鳴驚人,迅速成為t台新寵,模特圈一直被稱為最美麗的女人最肮髒的行業,但lane卻有著驚人的自控力,她沒有在這片奢靡華貴中迷失自我,相反她很懂得保護自己,她拒絕各種意味微妙的afterparty,又能與各色人等都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她的冰雪聰明讓她在潛規則與事業之間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而她也因此更有魅力。

  我隱約猜得到lane放棄學業早早出道的原因,我想lane擁有著敏銳的本能直覺,她知道如何躲避危險,但是她卻不知道,再精明的獵物,也無法逃脫一個等待了太久、誌在必得的獵手所布下的天羅地網。

  萬聖節那天lane恰好在紐約,她出道後就開始往返紐約與舊金山,我們時常聯係,但她卻從未問過hale的一絲一毫,他們四年不見,我猜lane心裏大概已單方麵選擇將他遺忘。

  當時我邀請她和我一起參加一個化妝舞會,她起初有些猶豫,但我微笑著說我會把她安全地帶回來,於是她輕易相信了我,開心地選起了衣服。以她的聰慧早看出了我對hale的心思,所以對我她沒有任何戒心,但是她卻想不到我為了這份愛能做到怎樣的地步。

  看著她穿上一身冰雪女王的禮服,鑲著碎鑽的白色長裙讓她像個天使,但今夜,天使將會落入魔鬼之手。

  那晚,我徹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我才有些茫然地起身。而我在公司一直等到中午,才看到hale的身影,我遵從他的吩咐趕到了他的公寓,在他的臥室裏看到了像朵被風雨摧殘後的花般的lane,她的白色長裙躺在床腳下,已支離破碎,而她身上的男士襯衫太大,根本掩不住她脖頸與鎖骨上的斑斑痕跡。

  看到我,紅腫卻仍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了複雜的情緒。我佯裝不知地摟住她不斷顫抖的身體,不停地對她說著抱歉,說昨晚在舞會上和她走散後我擔心得不行,hale告訴我的時候我也很震驚。

  我安慰了她很久,才委婉地說出了hale吩咐我的話緊咬著唇,就是一言不發。我早看出lane骨子裏的倔強與決絕,而hale比我更明白,但他一直是個出色的獵手,一瞬間就可以輕易掌握住對手的弱點,根本沒有任何掙紮的機會。

  “lane,為了林家伯父伯母還有joey,這算是劃算的,而且兩年後你還很年輕,仍然可以享受你的人生。”我說著,腦中卻想起了鯨吞蠶食這一形容。

  “爸爸和媽媽用半輩子建立的事業,和哥哥的前途嗎……”lane一臉的哀戚讓我這個沒有了靈魂的軀殼都感到了哀傷,世界上有什麽牢籠比“情感”更堅固?這一瞬間我忽然對hale感到了恐懼,為他的不擇手段,他的步步為營,但這清醒也隻是一瞬間,因為我早已和lane一樣,別無選擇。

  的條件是這段關係不要明確表現在公眾麵前,但不久之後,被狗仔偷拍到的激-吻照片卻讓她一夜之間成為了全美皆知的擄獲了帝王的女人。後來bennie苦笑,說他的保鏢公司的能力因此受到了業內質疑,我帶著負罪感地向他道歉,他卻輕鬆地笑著說那就用一頓晚飯來補償吧。他的聲音低沉渾厚,透露著一些別的期待,可我卻無法回應。因為那段新鮮出爐的戀情,我感到我的心在滴血。

  很快跨入全世界最美麗女人行列中的lane越來越受到大眾矚目,她的光芒不受控製地綻放著,年少成名、美麗非凡,全球最有魅力的戀人,她是被幸福光環籠罩著的女人。但隻有我才看得到她的痛苦,和我一樣求而不得的痛苦,但我求不得的是愛情,而她求不得的,是自由。

  後來,在hale暫時放開了牢門,為了永遠的囚禁而讓懷孕八個多月的lane離開後,我曾無意聽到hale說過一句中文,那獨特的韻律讓我知道那是中文這一古老語言最美最精煉的情感凝結:詩詞。盡管不解其意,我卻仍被深深吸引。

  他說:世間至苦,莫若求不得。

  出生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球,他雖然表現得還是那麽冷酷,仿佛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孩子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但是leo自出生起的所有信息他就已一手掌握。他一直保持著閑暇時瀏覽各大娛樂媒體的習慣,之前是為了lane,現在又多了leo,每當看到lane抱著leo的街拍時,他眼中的溫柔,都會讓我癡迷而又心碎。

  這些年來他的溫柔從不曾改變,而我的痛苦卻與日俱增。

  我知道他怕lane會在衝動下不顧一切墮胎,所以牢牢看住她,直到月份大到無法輕易手術,直到全世界都知道lane有孕在身,她迫於身體狀況與輿論壓力隻能生下孩子才敢放她離開;

  我也知道他用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自製力壓抑著想把lane禁錮在身邊的念頭是何等煎熬,但他卻仍然忍受著這種折磨,他甚至不允許lane的父母幫忙照顧leo,而任由lane打拚事業的同時不得不辛苦兼顧著leo,因為他在等,在等lane與leo的母子親情在一日-日的相依為命中再也無法割舍。

  他故意在輿論上給lane製造麻煩,故意製造緋聞,當看到lane為了leo和狗仔爭執,最後鬧上法院,以讓人折服的勇氣與智慧打贏了官司,贏得了世人的尊重與支持時,他知道時候到了。

  他機關算計,終於獲得了永遠囚禁lane的籌碼。

  他的愛情多麽讓人恐懼,就像大海,哪怕駛於其上的是凝聚著最尖端技術的千萬噸級的加州蓮花號,都隻能隨著那無遠弗至的力量身不由主前行。

  那天迎著海風,他抱著leo,身邊是一身婚紗美麗不可方物的lane,他正向他的妻子與兒子說著什麽,英俊的臉上不見深沉,而是難以自抑的喜悅。是啊,這是全球最受矚目的一場婚禮,他們的婚禮,這麽多年,他終於得償所願。

  他的喜悅更襯托了lane沉靜得有些木然的臉,她已經是公認的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但幸福這種發自內心的感受,可以僅靠外界標準來衡量嗎?

  出生四個月ria'sho台告別秀在生下lion後被查出了輕微的心髒衰竭,我想這和lane長年心情抑鬱脫不了關係,而hale因此不許她再工作。

  第一場讓親友及員工觀看的內部走秀lane沒有參加,我、hale和所有人在第二場對外的正式大秀上才看到了t台上風采無與倫比的加州蓮花。

  出道起就是hf界的寵兒,但vs這樣的商業品牌同樣對她千寵萬嬌,為她安排的都是最好的位置與最具特點的outfit。

  而lane從不會讓人失望,她背著六翼黃金羽翼造型的翅膀出現在大閉場,仿佛神傾盡了全部心血才塑造出的身體簡直美到人類想象極限,我不由得想起當年初見lane的驚豔,如果天使降臨人間,那一定會化身為她。

  她的t台掌控力無人能及,肩臂腰腿的擺動幅度大而流暢,韻律優美氣勢驚人,所有人的視線都追逐著她似乎帶有魔力的lan台盡頭,*性感的媚眼飛吻仍能讓人感覺到她與生俱來的女神般的聖潔優雅,讓人不自覺仰望卻無法企及。

  當她折返時,t台兩旁的觀眾紛紛起立鼓掌,為她的告別秀獻上最熱烈的感謝。而lane笑容嫵媚明燦,高舉手臂向觀眾們揮舞致意,眼中卻情緒難辨。到達終點後,燈光變暗,她的翅膀一瞬間由金色變成了黑色,而她消失在黑暗中的曼妙背影,卻讓我想起了聖經中從天堂墜入地獄的路西法。但她不是撒旦,她是被撒旦捕獲再無法回到天堂的天使。

  而她別無選擇。

  離開了t台的lane依然是大眾眼中的耀眼明星,她是有兩個可愛兒子的最美辣媽,與好友梅琳達合夥創立的p&w兒童用品品牌發展良好,華爾街的風投公司都認可她的商業頭腦。但最主要的,還是hale對她全心全意的愛。

  他們是所有人眼中的最佳夫婦,狗仔鏡頭的追逐對象,他們是幸福恩愛的最佳詮釋,代表著一個發生在現實世界的愛情童話。所有人都看得到hale的深情,但lane掩蓋在最幸福女人光環下的消沉卻無人知曉。

  我開始越來越難以控製住自己的妒火,其實這些年來我身邊從不缺乏追求者,但我眼中始終隻能看到一個人的身影。而那道身影那麽幸福那麽滿足,他已經得到了他渴求的,雖然我仍在他身邊,但他已不再需要我了。這個事實幾乎讓我發瘋。

  妒火漸漸轉化成了對lane的恨意,我恨她明明不愛hale,卻又能深深占住了hale的心。雖然我知道這段婚姻對lane其實是種折磨upleisapair。

  那有沒有可能讓lane堅決地要離開hale呢?

  我覺得我已經瘋了。

  hale赴亞洲公幹時,我陪著lane,一起帶lion去診所體檢抱著lion剛踏出家門,就立刻陷入了狗仔們的鏡頭包圍中。

  我示意他們與lane保持距離性格溫和,但對狗仔卻從不客氣,因此狗仔們隻敢小心翼翼地跟著我們。

  性格比leo活潑,調皮的他甚至對著黑洞洞的鏡頭吐舌頭做鬼臉,勾得狗仔根本停不下按動快門的手不時低頭親吻lion,眼中全是寵溺的笑意,她真的太愛太愛這兩個迷人的小天使。

  在診所裏,屁屁上挨了一針的lion縮在lane懷中委屈地抽泣,像隻蜂蜜沒偷吃到卻被蟄疼了的熊寶寶抱著他又親又哄不住安慰,這時霍家的家庭醫生笑著遞給lion一根棒棒糖,一麵對lane說:lion是個超健康的寶寶,但有一點需要注意,他是rh陰性血型。

  那一瞬間表情是極度的驚訝。

  離開診所後給了我一個電話,這是林家常去的診所,她讓我想辦法盡快把林家父母與joey的體檢報告拿來給她。她的右手按住左臂的針孔,沒有辦法再抱lion,而lion站在她身邊,嘴裏含著棒棒糖,小手抱著媽媽的腿,好奇地看著一臉凝重的lane。

  我保持著沉默。做為hale的貼身秘書,我其中一項工作就是一直和稀有血型協會保持聯係,但林家父母與joey,hale本人和霍家父母,都是正常的陽性血型。而從遺傳概率看,能產生rh陰性血的概率,幾可忽略不計。

  那麽lion的血型,遺傳自誰?而lane又知道自己的真實血型嗎?

  hale因妒忌而不想lane對朝夕相處的家人產生太多感情,而讓林家全家都冷對lane。而等lane發現當年迫使她接受hale、又因她而得到了不少好處的父母和哥哥並非她的親人,她會怎麽做呢?

  果然如我所料的,她終於發現了hale隱藏二十多年的真相,並開始繼續調查自己的親生父母。其實這些年來我也有委托bennie暗中幫我調查,我們知道林家父母曾流產了一個胎兒,接著半年後他們通過加州的福利機構收養了不到兩歲的lane。但我們卻隻能查到這裏,不知為何的身世來曆,以bennie的能力都依然毫無所獲。

  我想一定有人將痕跡斬斷了,而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對於這幅關於等待與占-有的愛情故事拚圖,我已拚出了完整的輪廓:二十年前hale安排林家收養了lane,目的是為了等lane長大,然後得到她。

  但這幅看似完整的拚圖背後卻還存在著太多的疑點,就像扔在地毯上的弄亂了又糾結成一團的毛線。在每個因妒火作祟而難以入眠的夜晚,我都在黑暗中閉目思索,試圖理清它們的規律。

  的親生父母是什麽人?lane又是怎樣變成孤兒的?我直覺lane的父母絕非一般人,但時間的久遠與信息的稀少卻讓我找不到任何線索。

  在二十多年前lane尚未出生時hale就曾主動向正苦尋風投資金的林家伯父伸出援手,從而得到了林家全家的感激,他的動機呢?

  還有hale的步步為營,他對lane的愛情毋庸置疑,但他卻似乎從未期待過lane能對他有所回應,一直的打算就是隻要把lane鎖在身邊就夠了?

  還有其他太多太多讓我的大腦幾乎快要爆炸的疑問,而我發現這些疑問,其實隻要想通一個問題就能夠全部解釋——

  hale究竟為什麽會對lane如此執著?他的愛情始於何時?他初次見到lane的時候,恐怕lane還隻是個嬰兒吧?

  可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而lane顯然更不知道,因為她曾絕望地對著hale大喊,問他怎麽才能對她失去興趣。hale沒有回答,隻是像他常做的那樣緊緊摟住她,即使她被逼到崩潰也隻能待在他懷中,他的姿勢與眼神透出的堅定,仿佛可以持續到世界終結。而那次之後,我就偷偷換掉了lane藏在化妝箱底部暗格裏的避孕藥。

  在lane調查,我繼續思索的時候,hale趕在lion兩歲生日前回來了,於是那個下午,我第一次在公司裏看到了lane的身影,她先進了我的辦公室,安靜地看了我一會兒。

  這些年來我做了很多讓她痛苦的事,我一直以為她不知道,但此刻在她明澈的目光下我卻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而她的眼神無關愛恨,我完全看不懂她的心情。

  她沒有說話,直接進了hale的辦公室,我為她準備了一杯奶茶,然後端起前我又拿過了手提包,從裏麵掏出了一包藥粉。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隨時攜帶這個,可能我一直都知道hale是不會放開lane的,所以想讓hale放棄,恐怕隻有讓lane消失了。

  人類有七宗罪,屬於我的罪孽是妒忌。

  我送咖啡進去時氣氛很異常麵色平靜,悲喜難辨,但我看得到她眼底深處的一絲決絕。她已經有了leo和lion,有hale全心的愛,有讓人羨慕的幸福人生,為什麽她還能下定如此的決心?

  我忽然有些後悔了。可是已來不及了,我走出門時在心裏祈禱不要喝下那杯奶茶。

  不久後,我聽到了辦公室裏的聲響,我緊張地站在門外,感到一陣陣心悸。接著,我忽然聽到了一聲吼叫,我顧不得地推開門,看到hale跪在地毯上,緊抱著衣衫淩亂臉色慘白的lane,她的狀況一望即知,我立刻撥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

  但醫生到來時已停止了呼吸。而hale的神情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在lane被確診死亡後,我待在他的辦公室裏,等待著我的命運。hale跟著急救車離開之前不忘帶走了那隻咖啡杯,以現在的檢測技術,查出裏麵的東西並不難。

  我能待在他身邊是因為lane,而現在lane已不在了,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我仿佛陷入了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之中。

  迷蒙中我過往的人生倒帶般在眼前掠過,而最多的畫麵,都是他。

  我想起了當年在舞會上和他初次接近時的一點一滴,雖然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但卻在我的腦海中保存得鮮明無比。

  “……之前她一直哭,也不肯吃東西,媽媽天天晚上哄著她,她現在已經肯吃飯了,也開始融入我們了。”

  “……聽說前陣子發生在布魯克林區的槍擊案,你也在現場,沒事吧?”

  “……當場死亡了5個人,還有一對華裔母女,真是不幸,願上帝保佑所有人。”

  “……那個小女孩和我妹妹差不多大,真是太不幸了。”

  “……這麽說你妹妹今年才兩三歲,和你年齡差得蠻大的,她一定很可愛吧。”

  電光石火間,我忽然參透了某些秘密,雖然沒有任何推測佐證,但一瞬間我相信我的直覺告訴我的答案,也許這是人類瀕死時所激發而出的潛能吧?

  我究竟把lane推入了一個怎樣恐怖的懷抱啊,以愛為名的壓抑束縛,讓她隻有死亡才可以逃脫。

  而我對死亡已沒有了恐懼,但是我好想向lane說一聲對不起。

  也許是臨死之前的幻境,在冰冷與泥濘中我聽到有人在叫我,我抬起頭,竟看到了lane出現在我麵前,莫非主聽到了我的祈望,讓我在最後還能再見你一麵。於是我驚喜地拉住她,將自她離去後就蔓延在我心底的歉意都說了出來。我感覺得到她的溫度與香氣,她從天堂回到人間了?因為放不下leo和lion嗎?但是你不該回來啊。

  “lane……你……不該回來……hale不會放開你……你的媽媽,死的時候,hale就在當場……”

  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我安心閉上了雙眼,終於能從這個看不到盡頭的噩夢中得到解脫。

  我醒來時感覺很疲憊,用力眨了眨眼才終於看清了麵前的一切:潔白溫暖的病房,大開的窗戶,風中翻飛如波浪的窗紗,燦爛的陽光,以及不知在床前坐了多久,正一霎不霎望著我的bennie。

  “bennie……”我輕輕開口。

  “miranda。”他輕輕按住我的嘴,他的手指好暖。“你好好休息,什麽都不要擔心,醫生說你需要長期的調養。”

  “……”我的心情複雜,似有千頭萬緒卻找不到重點,最終隻化為了一句話:“lane呢?”

  他眼中浮現了一絲詫異:“lane已去世半年多了,hale也已露麵把孩子們都接回身邊了,我想他正慢慢從傷痛中走出來吧。”他的神色忽然溫柔,“lane的死讓所有人都很痛心,但是miranda,我們的人生還很長。”

  我望著他,感到眼眶脹痛地厲害,而他輕輕俯下頭,我眼前一片黑暗的同時,感到了唇上他的溫度。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從肮髒冰冷的街角來到了醫院,那位好心的年輕女人沒有留下名字與任何聯係方式,而bennie也沒有繼續探詢的意思,他笑說也許我遇到了天使。

  而我曾見過的天使,隻有一個,但她應該早已回歸了天堂。

  但是記憶中的香氣與溫度,又讓我猶豫了。

  我曾把二十年的人生耗在了一段名為等待與占-有的愛情之中,我旁觀了太多看似平靜卻實則驚心動魄的事情,也許我已經觸碰到了其中的一點秘密,但這些從此刻起都已與我無關。正如bennie所說,我的人生還很長。

  而我對那段似乎已結束又似乎剛剛開始的感情惟一的希望,就是那個天使化身的女孩,能再不受傷害。

  為此,我將日夜向主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