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夜的感動與抓捕計劃
作者:見小壞      更新:2021-06-16 11:00      字數:2565
  嘩——

  微弱的燈火泛衍出主館,常平拉開大門,看見主館裏一個孤單的身影,阮玲正抹著眼淚,一邊抽泣一邊訓練。八天完成三十標準的處罰,對她來說可不是個簡單的目標。吃苦受累到現在,她才完成一個標準多一些,就委屈得直往肚子裏吞眼淚了。

  聽見聲響的阮玲連忙擦掉眼淚,然後才回頭看門口,幹澀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師、師兄?”她最對不起的人出現了。

  “嗯。”常平點點頭,突然疑問:“你吃飯了嗎?”

  “我……”父親來過,但是父親見她在館裏受罰,放了一袋子錢讓她自己買東西吃,然後就走了。

  “在這裏等著。”常平說完,離開了劍館。不多時之後他又回來,提著一屜裝著飯菜的籠子:“吃吧。”

  “我……我不餓。”

  “館訓,飯不能不吃。”常平把屜籠塞給阮玲。阮玲抱著屜籠,鼻子一酸,連忙扭頭:“謝謝師兄。”她想說錢她會出的,但又忍住了。常家人怎麽都不可能在乎這點飯錢的。

  “嗯。”常平朝阮玲點點頭,然後看著劍館,眼裏的留戀大過哀傷。再過不久,宗老和家主知道他讓外人用了一反提命陣之後,他就見不到劍館了。

  阮玲坐在常平旁邊,拉開屜籠的蓋子,上揚的蒸汽一瞬間就暖濕了她的眼。從下午到夜晚,這麽長時間的委屈和苦難之後,這是第一個讓她真切感受到溫暖的東西。

  小小的一口軟糯的米飯,溫暖、勞累、內疚和委屈交織在一起,阮玲眼前一熱:“大師兄……”

  “嗯?”

  “謝謝……”阮玲牙關緊咬,一顆顆淚珠不斷滴落,消失在泛著熱的蒸汽裏。她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的決堤,再也忍不住委屈和吞到肚子裏的眼淚。她哭著,也在這一刻慶幸著:大師兄絕對不笑話她,更不會用她的出糗來充當其它圈子的請柬。她還慶幸著,這個平日裏寡言的大師兄能陪在她身邊,什麽都不說,已經是最好的安慰。

  阮玲忽然意識到,她昔日所不屑的獨處,似乎沒什麽不好。

  雖然身邊有個一直在哭泣的人,但這並不妨礙常平一點點把劍館的細節刻進腦子裏。等常平第一遍把劍館的樣子刻進腦子裏的時候,阮玲的哭聲也漸漸歸於平靜。常平朝身邊這個不安靜的小家夥瞅了一眼,然後送過去一塊手帕:“別蟄了眼。”

  這話和手帕險些引起第二次決堤,但還好,阮玲忍住了。她低頭看著手中的手帕許久,再次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內疚:“大師兄,對不起。”

  “嗯?沒關係的。”

  “對不起……”阮玲彎下了腰,又宣泄起了眼淚:“對不起……對不起,前和他們那樣說你。”

  “沒關係的。”

  “我害你沒了十年的天資……”

  “沒關係的。”常平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如果她能停止哭泣,他倒是能感覺到她的歉意。不過,現在似乎不適合說這話。

  畢竟,她是他劍館裏的師妹。

  陪著阮玲坐了很久,阮玲才第二次停止哭泣,然後她哽咽著吃完飯,在飯後學著常平打坐。在常平開始鍛煉之後,阮玲也繼續處罰。微小的相似,盈滿的溫暖。陪伴讓阮玲感到溫馨,也讓阮玲在心裏感到劇烈的刺痛,並讓阮玲再次陷入深深的內疚和消沉之中:

  是她,親手毀了這個人的未來。

  她迷茫地度過了一段時間,然後在失神間撞到了常平的身上,裝得她臉一紅、頭更低。

  因為內疚,她不敢去看常平的臉。

  更不敢去接受那冬日陽光一樣的溫暖了。

  常平沒有在乎阮玲撞到他,而是說:“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

  阮玲小小地點頭:“嗯。”

  打掃了主館一遍以後,常平看著阮玲身上的消沉,歎了一口氣,決定稍稍開導一下:“阮玲。”

  阮玲不解地看了一眼常平,然後又躲開眼神。

  常平看著阮玲,輕輕開口:“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誰都有不懂事的時候犯錯的時候……但你要記住兩點。

  “第一,別錯得太狠。

  “第二,記得贖罪。”

  ……

  沉靜的夜,突出了詭異,掩護了危險。

  一人在旅店之中,先順著縫隙將一根竹管輕輕鑽進牆壁裏,一直穿到隔壁房間,然後含一枚清丹,再點上一顆藥囊,將煙霧全部吹到隔壁。最後,他閉眼靜聽隔壁的動靜,等待了一會兒,換上夜行衣,由窗戶翻到隔壁,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黑衣人穿著軟鞋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不徐不疾,靜息無聲。花了一段時間,他來到了床邊,一手拿著上了藥的手帕,輕輕蓋在對方的口鼻上,另一手則搭上對方的脈搏。

  這一搭,黑衣人就愣住了。他悄悄掀開一角被子,然後傻了眼:被子裏睡的竟是個假人。

  黑衣人抓狂,隻能把一切複原,然後再翻回房間,裝作無事發生。

  另一邊,換了房間的吳數睜開眼,在心裏冷笑一聲。所謂術業有專攻,若論及斂息、隱匿、小把戲,這些第五階、第六階的家夥還真未必比得上他。

  吳數摸黑走到櫃子前,然後從櫃子下摸出一套跑腿小二的舊衣服。

  ……

  旅店後門,一個背著柴火、雜物的小二模樣的男人走了出去,他左右張望一下,關上門,趁著夜色悄悄上路,一直走出一裏有餘。

  突然,一隻手從拐角的陰影中伸出來,一下子劈在了小二的耳根上,然後一把將其拉進陰影之中。

  拐角裏,一個下巴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印斑的男人也捂著被襲擊人的口鼻、測著脈搏。等確定對方完全中計之後,印斑男人扯扯對方的臉上,沒有人皮麵具。印斑男人冷笑一聲:“原來長這樣……大半夜的哪兒有小二出門買東西?就你這副德性,也配得到盜歌的傳承?”

  印斑男人扛著對方剛走了沒多遠,就被三個人圍住了。他剛笑一聲,還沒說些什麽話,忽然就眼前一黑,被第四個人打暈了。

  ……

  “什麽?”魏少風驚訝,“你們沒抓住吳數?”

  朱郝點頭:“抓到的一個是店小二,另一個身份不明,他扛著昏迷的店小二,下巴上有一塊印斑。”

  “那吳數呢?在旅店裏嗎?”

  “吳數消失了。昨晚去的時候,房間裏睡的是假人。但早上的時候,假人就不見了……我們打草驚蛇了。”

  “是他引蛇出洞,他早就想好了退路。”魏少風沉思,然後道:“讓店家、煙花樓、賭場附近的人注意尋找,看看有沒有今天新多出來的、戴麵具或者表情古怪的人。再讓人去搜破屋或者無人的廟宇。還有那個印斑男人,吳數把他引出來,他一定知道內情。”

  ……

  而布了局耍了所有獵人的吳數,他正帶著麵具,買了菜,在院子裏煮起了飯,他本以為另一個人好歹拿了一半的先師手稿,多少應該有點能耐,居然直接被捉住,真希望這家夥不會自稱是盜歌傳人,否則盜歌的臉都給他丟盡了。

  想著,他摸了摸臉上的薄皮麵具。

  盜歌麵具,天下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