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是明白了，確實像夢啊。

  自己給自己打造的美夢，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美夢散了，人沒有散。

  你看，現在不就是跟初遇那般，互相看著對方麽？

  想著想著李如雲臉就紅了。

  現在，又像是另外一場夢。

  她忽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她覺得盛燁霖似乎也很喜歡她，此刻，正在跟她回憶同一件事。比如說初遇注視對方的那一分鍾。

  李如雲看著盛燁霖，：“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盛燁霖這次卻問：“嫁我，悔麽？”

  李如雲心猛地一跳。

  盛燁霖要幹嘛？

  他倦了？不要她了？

  他從來不會問這樣的話，今天到底怎麽了。

  李如雲緊張的情緒沒有逃過盛燁霖的眼睛，他甚至能感受到李如雲身體的僵硬。

  “嗯？”盛燁霖微微皺眉。

  “我……我沒什麽。”李如雲慌張的起來：“老爺，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吩咐家裏人做晚飯。”

  盛燁霖的手還仰在空中，空落落的。

  見她執意堅持，盛燁霖便隻是“嗯”了一聲。

  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李如雲出了病房的門。

  整個人失魂落魄，她找到一間無人的休息間，關上門後，整個人沒了力氣，站都站不穩了。

  她的臉埋在手裏，靠在門邊，壓抑得哭了出來。

  盛燁霖如果不要她了，她應該怎麽辦。

  她做得還不好麽？

  她要怎麽樣，盛燁霖才不會給她若即若離的感覺。

  有些時候，他覺得盛燁霖心裏是有她的，就像剛剛，不喜歡她為什麽要看著她，可是轉眼就給她捅一刀子。

  你說，結婚這麽久了，她要是悔了，早就離開。

  是盛燁霖看出她卑微的愛，憐憫她麽？所以想放她走麽？

  李如雲泣不成聲，想著有這種可能，她呼吸不暢，渾身發麻。

  要盛燁霖真不要她，她可能跳崖死了，也不要這麽痛苦的活著。

  手機震動。

  是家裏仆人發來的消息。

  李如雲拿著手機都在輕微抖，可是回話很理智冷靜，就是一個當家主母的風範。

  盛燁霖躺在床上，心裏總是不舒服。

  如果以前，他心大，可能覺得沒什麽，但今天老傅老璞說的一番話不得不讓他多想。

  他覺得李如雲性子好，像他，所以跟他感受是一樣的，但是女人又不是男人，心更細，會多想。

  他讓衛兵過來，調了監控，強調不能透露給夫人，衛兵聽令。

  這裏是盛家大本營，監控無處不在，不過有些房間，比如睡房這些，會加密，不是能看到的。

  有了盛燁霖的權限，視頻很快就調集出來。

  然後李如雲壓抑痛哭的樣子，渾身顫抖的模樣，呈現在盛燁霖的麵前。

  幾乎就像是一道雷，將盛燁霖劈得幾乎傻掉。

  他不光是臉，還是身體，就僵硬而緊繃。

  盛燁霖說不出來話了。

  為什麽會這樣？

  她不開心嗎？

  她為什麽難過？

  為什麽不在他麵前哭？

  為什麽要一個人偷偷跑到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這麽悄無聲息的宣泄自己的情緒？

  以前李如雲都要跟他鬧的。

  不像秦菀的鬧，舞刀弄槍，必須你死我亡一樣，誰也別想好過一樣。

  李如雲就是發一些小脾氣，叫叫嚷嚷，臉也鼓著，眼神明亮天真，看起來異常可愛。

  盛燁霖就陪著她鬧，鬧完了就好了，然後安撫著說：別鬧了，好好休息吧。

  盛燁霖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但是他可以停下手裏的事情，耐心的看著李如雲撒潑，像個小孩子，他真的覺得很可愛，即便是再忙也要守著她，陪著她，完全不會覺煩。

  因為盛燁霖覺得，這樣看一輩子都不膩。

  後來李如雲不鬧了，盛燁霖想著可能是年齡大了，變得隨和了很多。

  那就更加隨和一點吧，也挺好。

  靜靜地看著她忙前忙後，也是一種享受。

  可是，如今看到結發多年的妻子，這麽悲傷的哭著，盛燁霖覺得就像是夢。

  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嗎？

  跟他在一起很痛苦嗎？

  盛燁霖心揪著，有點難受，嗯，很難受，像是沒辦法緩解。

  盛燁霖沒有立刻讓李如雲過來，先讓她緩一緩，等會見麵的時候，說幾句安慰的話，如果她願意說為什麽，他就聽著。

  不過盛燁霖思緒亂飛，一直思索李如雲為什麽會這樣，心緒不寧，也有些不安。

  是不是自己太忽略她的感受了？

  好像這麽多年，李如雲一直都在跟隨著他，隨著他的腳步走，並沒有做自己的事情。

  是這樣嗎？

  盛燁霖也不知道是不是。

  不願意做的事情，怎麽可能一幹就十幾年呢？

  如果她樂在其中也挺好的。

  盛燁霖經曆了非常難熬的一個下午，晚上吃飯的時候，李如雲來了。

  盛燁霖眼神立即就粘在她的身上，李如雲如常，沒有任何的異樣，跟往日見過的每一次沒有任何的不同。

  他細細認真的看著她，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比如剛剛哭過的痕跡，但是一點點都沒有。

  盛燁霖的心，忽然就刺痛了一下。

  他好像意識到一個問題，李如雲真的如老傅說的，似乎隻是忍著自己，從未做過真正的她。

  盛燁霖心陡然一沉，沉如海底。

  李如雲端著燉好的蝦粥，在床前，“這是你愛吃的，多吃一點。”

  盛燁霖一雙深目緊緊盯著對方：“你吃了麽？”

  李如雲溫柔地說：“等你吃了，我再吃，現在還不餓。”

  “今晚，你先吃吧，我也不餓。”

  李如雲端著婉的手輕微的一抖，“啊？”

  “現在吃，就在我麵前吃。”盛燁霖聲音沉了沉：“我看著你吃。”

  李如雲猶豫了幾秒鍾，開始吃了。

  越吃氣氛越不對勁。

  盛燁霖心理壓抑難受，終究是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李如雲埋頭吃飯，搖了搖頭，“沒有不開心。”

  盛燁霖沒打算放過李如雲，他深知有些事情要說清楚，如果李如雲累了，倦了，他可以……不，他不可能讓她離開自己！

  盛燁霖問：“你是不是累了？”

  李如雲：“……”

  “照顧我一定很累。”

  “……”

  “受了委屈跟我說，別憋在心裏。”

  “……”

  “嗯，有什麽難事，也要跟我說，跟你以前一樣。”

  “……”

  最怕的不是言辭冷厲，而是溫柔的關愛。

  有些委屈猛地一下子就爆發了。

  李如雲的肩膀開始顫抖，臉越埋越低，她不想盛燁霖知道她在掉眼淚，盛燁霖這麽強的人，需要一個堅強的女人！

  臉被人放在掌心裏。

  李如雲渾身抖了一下，她猛地抬頭，看見盛燁霖居然起來了。

  眼裏還蓄著淚呢，她猛地抬高聲音：“你快躺好。”

  盛燁霖果然看到李如雲眼裏的淚。

  臉色猛地嚴肅，板著一張臉，“怎麽了！”

  李如雲一股腦擔心盛燁霖的傷勢：“你快躺好！”

  盛燁霖不為所動，牢牢地看著李如雲的眼睛：“為什麽哭了，誰欺負你了！”

  李如雲知道盛燁霖這人性格，不回答他的話，傷口裂開都不得躺下，李如雲隻得說：“被你說的話感動了。”

  盛燁霖：“……”

  臉崩了半天：“感動？”

  李如雲點頭：“很感動。”

  盛燁霖覺得李如雲在騙他，下午哭了還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盛燁霖：“我什麽都沒有做。”

  “你說話……很好聽。”

  盛燁霖：“……”

  又看半天，盛燁霖問道：“那下午，為什麽一個人悄悄躲著哭？”

  李如雲眼睛猛地一瞪，不可置信的看著盛燁霖，下意識的說：“我沒有。”

  “我知道你哭了。”盛燁霖道：“別騙我，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