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玩物
作者:誰家公子      更新:2021-06-05 11:49      字數:2096
  飛來峰是法華寺三大奇點之首。

  傳聞峰洞內藏有四百七十餘尊造佛,曆經上千年,妙相莊嚴,彌足珍貴。

  其中年代最早的是青林洞入口靠右的岩石上的彌陀、觀音、大勢至等三尊佛像。佛像雕刻生動傳神,坐於佛龕中的大肚彌勒坦跣足屈膝,手持數珠,袒胸鼓腹而開懷大笑,將“容天下難容事,笑天下可笑之人”的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周圍並環十八羅漢,也是神情各異,細致生動。

  孟宛清沿途找尋芳杏跟桂枝卻無意踏入這片清淨地,但見竹林茂密,浮光掠影,似螢光般一片一片沾滿襟袖。

  她驚喜望著沾了滿身的光點,更訝然發現月白色的袖袍上倒映枝葉,竹影橫斜。

  風波不動影沈沈,翠色全微碧色深。

  或許是被這密匝匝的疏影翠色迷了眼,亦或朗朗清風灌滿衣袖柔情繾綣,這一刻,她閉眸忘了自己當下的身份。

  她是孟宛清,不是孟洵。

  是豆蔻梢頭二月初。

  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是拆桐花爛漫,乍疏雨、洗清明。

  是嫋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

  …………

  一片竹葉在眼前輕飄下,緊接著,二片三片四五片,竹影輕斜、悠悠蕩蕩。

  趙景行不動聲色隔著密麻麻的竹林看向那人。

  少年?亦或少女?

  體態清窈,雌雄莫辯。

  他撥開兩旁竹子、步步向前。

  玄黑色雲紋織金緞邊靴底踩在枯萎落葉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少虡劍懸於在腰間,所有殺氣均隱匿在青玉獸麵紋的劍鞘裏、不動聲色。

  而她,渾然未覺。

  拾起落在掌心的那片翠葉,一時興起竟橫至唇邊,唇是嫩潤的粉色、葉是青青的綠,吹出的聲音格外清悅、悠揚。

  他已悄然走至她身後,漆黑眼眸牢牢鎖住她、夜色般的眸中無星亦無月。

  瘦肩纖腰,秀發濃潤。

  其靜若何,鬆生空穀。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趙景行敏銳察見那雙皓白如玉的手腕忽然頓住,似是察覺有人不請自來,就在她意欲轉身間百米遠外外傳來一聲動靜極小的微聲。

  似葉落,極不經意。

  他卻反應迅疾將她一把抱入懷中。

  男子炙熱的氣息近在耳畔,伴著低沉的嗓音,“別動。”

  孟宛清隻覺一雙手悄然無聲的覆在她眼睛上,手掌寬大溫熱,指腹間盡是厚厚的繭、磨得她臉生疼的同時又有一股異樣的感覺。

  從剛剛發現有人到如今被他遮住了眼不過才短短幾秒間,她甚至還未反應過來、遲鈍的從驚措到震訝。

  “你……”她正欲開口,結果唇也被捂住了。

  濃烈的、硬朗的男子氣息前後包裹著她、密不透風,將要融掉。

  七月流火暑氣正熱,兩人衣衫緊貼、她能清晰感覺到他胸膛沉穩有力的心跳,他亦觸到她唇涼似水,肌理細膩,就像握了滿手的水豆腐,瑩瑩嫩。滑。

  百米外的竹林一角,那人裙角翩飛,輕盈若蝶。

  她身後是百來位黑衣護衛,不露聲息的潛伏在那兒,手中劍影刀光、蓄勢待發。

  她一瞬不瞬看著他。

  百轉千回,覆水難收。

  趙景行隻淡淡予以回視,言語疏冷,“再有下回,我不會再來了。”

  那人聽了、眸色惘然,僅剩的執迷被逐漸割裂開。

  他為何會如約而至隻有她心裏才清楚,她用了多卑劣的借口。

  孟宛清聽到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於無意間闖入了不該來的地方,聽到了不該聽的話,甚至還差點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想到這心頭寒意驟生,密密麻麻。

  不知過了多久,他圈住她的眼臉帶她轉身。

  隻聞空中傳來“嗖嗖”幾聲疾風,像是什麽暗器在身後突襲,孟宛清嚇的立刻鑽進他懷中,他亦反手將她護在自己懷中。

  趙景行單手夾住身後突襲而來的幾枚飛鏢,連劍都不曾出鞘。

  神色淡漠。

  “我保證,他沒看見你的臉。”

  這是在跟那個人說嗎?孟宛清雖鎮靜可臉也嚇白了,身體本能的更大力抱著他哪怕喘不過氣,萬一他改變主意懶得保護她了呢?

  身後那人久久沒有動靜,也不知是否願意放過她。

  趙景行卻不再等對方回答徑直帶著她一路彎彎繞繞,九曲十八彎,遠離這片竹林。

  直到出了這片竹林孟宛清仍嚇的不敢撒手,緊緊攀在他身上,就跟賴上他似的。

  “抱夠了沒。”趙景行望著懷裏糯米似的一團小人兒當真瞧不上眼,如今大京朝的少年郎都這般膽小了麽?懦弱不堪,風雨不經,一點雷聲雨點便嚇成這幅慫樣。

  孟宛清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耐可她仍不敢鬆手,隻得弱弱求道,“……你能將我送回齋室那邊去麽?”萬一剛剛那人又反悔半路殺了她怎麽辦?

  趙景行行兵打仗這些年最瞧不起這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當下直接將她從懷裏揪出一把推開,“不能。”

  誰知孟宛清被推了個趔趄又厚著臉皮回到了他身旁,輕輕扯過他一角袖袍,眼眸間水光盈盈天可憐見,“求求你了……”

  她本想求他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對上那張英姿勃發的臉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是……是他?!

  她眼中的驚訝是真的、震撼亦是真的,水光盈然,脈脈一線,若是女子當真誤國。

  趙景行驀然捏住她下顎,迫視她近在咫尺吹彈可破的臉,那水豆腐一般嫩。滑的觸感又湧上指尖,曆曆在目。

  孟宛清不知他是否憶起自己,隻覺得他目光忽明忽暗捉摸不定,直到危險的眯成一條線。

  “你這幅模樣,倒適合做……”說到這他戛然止住。

  反倒是孟宛清傻傻的問了句,“做什麽?”

  做什麽?

  趙景行似笑般挑了挑眉,紈絝盡顯,湊近她耳側嗅著不知名的香逐字逐句,“玩,物。”

  玩物……

  男人被喻為玩物隻有一種意思,那便是勾欄院中的小倌,京中達官貴人都有這種見不得人的嗜好,豢養年幼貌美的少年做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