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翎岩肩膀受傷後，可以說是因禍得福。每天雲妙靈按時過來查看傷口，上藥，包紮，整個流程嫻熟而細致。

  把一條左臂完全暴露在雲妙靈麵前，馮翎岩感覺很難堪。他是習武之人，常年的練功讓他的手臂健碩而有質感。隨著雲妙靈的包紮，馮翎岩清新俊逸的臉頰上劍眉星眸，似乎要看進雲妙靈的心裏。

  在馮翎岩的注視下，雲妙靈明眸皓齒的臉上有些小小的緊張，不過她還是若無其事地說：“你快些養好傷，我們就可以再次行動了。”

  他一個大活人在雲妙靈的麵前，她不動心，非要惦記著那把“九霄環佩”，馮翎岩也是無語了。看來跟在鏡月師太身邊，女孩子的情竇開得比較晚，他還需要耐心等待。

  對雲妙靈來說，的確沒有多少特殊的感覺，在這一刻，她更像個醫生。為病人上藥、包紮，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說有什麽特殊的話，就是她覺得這是她的分內之事，她不願意由別人來為馮翎岩做這事。

  不過，當走出馮翎岩的房間，碰到雲姑的時候，雲姑別有深意看她一眼，微笑著說一句：“又給小馮換藥啦！”這句話，倒是真的讓雲妙靈的臉微微發紅。

  她一個姑娘家，去給個男人換藥，這件事本身總是會讓人想入非非。

  鏡月山莊因為馮翎岩的受傷，氣氛多少有些曖昧。

  而因為奉軍準備易幟，這段時間東北的焦點都集中在張學良這邊，鏡月山莊也就相對比較安靜。

  鏡月師太難得有空與馮翎岩嘮嘮家常。

  那是一天早飯後，鏡月師太招呼馮翎岩到自己房間，坐下後對他說：“小馮，你所修煉的終南形意拳起源於中國道教聖地——陝西省長安縣終南山，是中國道教全真道派內修外煉，養性強身的主要功法之一。其實跟我是同宗，我也是全真道派。”

  聽鏡月師太說起自己的門派，馮翎岩心中一陣竊喜，急忙回答說：“正是，我和師太是同宗，和雲妙靈也是同宗。”

  鏡月師太微微一笑，對馮翎岩說：“妙靈很不錯，從小就跟在我身邊，她是個好姑娘。大家都是全真派弟子，她可以說是的師妹。以後有什麽事情，你多幫幫她。”

  馮翎岩回答：“好的，妙靈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義不容辭。”

  鏡月師太停頓了一下，繼續說：“終南形意拳受全真派懷南子道長影響比較深遠。”

  馮翎岩聞聽，忙接上話說：“淮南子接近老子的淡泊無為，蹈虛守靜，出入經道。言其大也，則燾天載地；說其細也，則淪於無垠；及古今治亂存亡禍福、世間詭異瑰奇之事。其義著，其文富，物事之類無所不載。然其大較，歸之於道。”

  “是啊！古今治亂存亡禍福、世間詭異瑰奇之事。這是很重要的著作，你需要仔細，繼承其精髓。”說完這句話，鏡月師太稍稍停頓了一下，又說：“中國自第一次鴉片戰爭開始，就一直處在亂世之中。你們年輕人要勇於擔起國家民族的重任，尋找合適的救國之路。”

  “張學良易幟後，國家是否會走向統一？”馮翎岩有點懵地問了一句。

  鏡月師太搖了搖頭，低沉地說：“易幟後，隻能說是形式上的統一；可能會標誌著舊軍閥割據時代的結束，同時也粉碎了日本帝國主義分裂中國的陰謀，捍衛了中國領土的完整。但是，從長遠來看，未來的形勢依然不明朗。”

  馮翎岩感覺自己的思維明顯跟不上鏡月師太的想法，則告辭說：“我過兩天就回到奉係部隊中，和張士林一道，教他們功夫；同時也靜觀其變。”

  鏡月師太也發覺，自己今天說得太多了，馮翎岩需要消化，就說：“好的，你在部隊中，會有新的體會。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事情你會想明白的。”

  兩天後，馮翎岩向鏡月師太和雲妙靈辭行，回到了奉軍之中。

  每日白天的操練結束後，晚上總是約上幾個好哥們，喝酒神聊。在聊天的過程中，馮翎岩掌握了奉軍和張學良的不少新動向。

  比如張學良和楊宇霆之間緊張的關係、比如張學良在北陵別墅金屋藏嬌，藏著個趙四小姐，都被他們描述得活靈活現。但是聽在馮翎岩的耳朵裏，卻無異於兩顆炸雷，他以為，這兩件事遲早要引爆，不知到那時，會是怎樣的結果？

  當然，馮翎岩和張士林最關心的，還是奉軍的易幟。

  有段時間，張學良低調處理這件事情，並不希望很多人知道。不過，進入12月，準備工作逐漸就緒，易幟似乎近在眼前。

  12月14日，東北保安司令部召開會議，決定於1929年1月1日元旦實行易幟。就在這次會議上，對於易幟問題還是有人提出不同意見，唯有張學良堅持非辦不可，謂：“完成統一事大，外人威脅事小。我引國府及國民黨勢力下之輿論相助，外人其奈我何？”蔣介石電示張學良“不必等到元旦，應提前三天”。

  24日，張學良密電奉天省長翟文選等人：“茲經決定，於本月29日改懸青天白日旗，東三省同時舉行。……唯事前仍應持秘密，勿稍漏泄，以免惹起他方注意為要”，電文還說明了旗式的尺寸。26日，奉天省長致電省城各機關以及各道尹、各縣知事，通知29日易幟一事，強調要絕對保密。

  東北易幟大勢所趨，但到底哪天易幟，確為社會各界所關心。1928年12月29日，張學良通電全國，“力謀統一，貫徹和平，已於即日起宣布遵守三民主義，服從國民政府，改易旗幟”。奉天省公署及機關、學校、商店均懸掛青天白日旗，吉林、黑龍江、熱河同時易幟。

  蔣介石特致電張學良，對易幟通電表示無任佩慰，“此後修內對外，建設萬端，匡濟艱難，納民軌物，願與諸兄共策之”，國民政府也致電張學良對其易幟通電表示嘉慰，並謂：“完成統一，捍衛邊疆，並力一心，相與致中國於獨立自由平等之盛，有厚望焉。”在奉天省府大禮堂裏舉行了東北易幟典禮，國民政府代表方本仁監誓，歐美各國領事應邀出席，唯日本領事未到。

  張學良於宣誓後發表演說，他引述日本“大政奉還”之例，說：“我們為什麽易幟，實則是效法某先進國（指日本）的做法。某方（指日本）起初也是軍閥操權，妨害中央統治，國家因此積弱。其後軍閥覺悟，奉還大政於中央，立致富強。我們今天也就是不想分中央的權力，舉政權還給中央，以謀真正統一。”

  易幟後，張學良被國民政府任命為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奉軍結束，東北軍誕生。服從於南京國民政府；並改奉天省為遼寧省，改奉天市為沈陽市。自1929年起，奉天重新改稱沈陽。

  當日，馮翎岩買了一份《大公報》，報道說：晨7時，總部省署各機關公團學校門口，交叉掛黨國兩旗，軍士掌旗列隊遊行。一時各街旗色，蓋皆青白，民眾歡騰，氣象一新……今日諸市所見之旗幟，尺寸一律，不若平津初易幟時之參差不齊者。聞據省遼遠縣市，前數日即分別密令預備，候最後令到即實行。京奉局於28日分寄由奉天至各莊間站一密封包裹，原定收到後勿開封，候令再開。嗣複改為接到即啟封。此所包者，即青天白日旗也。

  看到這消息，馮翎岩心想：易幟工作準備得真是很充分，張學良的第一腳，算是正式踢出去了。隻是，世事難料，後麵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