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祁端著托盤，步履穩健地邁步進屋，最後將托盤放到唐寧身前的桌上。

  他全程低垂著頭，姿態恭敬，裝作沒有發覺唐寧僵凝的臉色。

  “主子，這是夜家小姐托屬下交給您的衣裳。”連祁一板一眼地道。

  好似“夜家小姐”這個客氣而疏遠的稱謂，能撇清他和夜府的關係，能表明他對唐寧的忠心。

  唐寧瞥了連祁一眼，沒有說話。

  她掃了掃托盤裏衣料華貴，繡工精致的四套衣裳，腦子裏仿佛有一道白光灑入，原先混沌淩亂的思緒，漸漸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所以，這些衣裳，到底是誰送給她的？顯然不是夜若蘭本人的意思。

  一來，夜若蘭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送她衣服。

  二來，真要是夜若蘭想送她點兒什麽，大可不必這般拐彎抹角。

  重點是，夜若蘭送她衣服的方式，和前日夜夫人送她首飾的招式，不能說是十分相似，根本就是如出一轍。

  難道又是夜夫人的手筆？

  不，絕對不可能是。

  夜夫人要想送她東西，又怎可能讓夜若蘭親自送過來？

  夜若蘭怎麽說也是夜夫人的女兒，夜夫人怎麽舍得讓自個兒的女兒為這等小事勞累。

  何況她就隻是送了夜夫人一罐唇脂而已，又不是什麽頂稀罕的玩意兒。

  夜夫人再是為人大方，再想對她表達謝意，上回送她的首飾已經夠多了，不可能再這麽大費周章地送她謝禮。

  如此說來，夜若蘭此番前來，隻能是其他人讓她過來的了。

  又或者，就連上次林掌櫃送來首飾，幕後之人也另有其人？

  不過轉瞬的功夫，唐寧腦海中已經閃過了許多種猜測。

  在連祁準備行禮退下之際，她緩緩抬起頭來，眸光清冽。

  “若蘭姑娘臨走之前，可有留下什麽話讓你帶給我？”

  既然是送她衣服，不管是誰讓夜若蘭送過來的，總該有話留給她才是。

  眸光閃了閃，在心裏將夜若蘭交代的話過了一遍，連祁才道：“回稟主子，夜家小姐說，這些衣裳都是照著你的尺寸做的，你可以放心穿。”

  “就這些？沒有別的了？”

  唐寧並不在意，讓夜若蘭送來衣服的人，是從哪裏得知她的尺寸的。

  “夜家小姐還說，她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主子您要是有什麽想問的，等她下次登門的時候，她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試問普天之下，能請得動夜若蘭出馬跑這一遭的又能有幾個？

  腦海裏閃過某道風姿卓絕的身影，唐寧揮了揮手，示意連祁退下。

  如果這一切真是夜無殤的手筆，她要能從連祁嘴裏問出些什麽，那才叫奇怪了。

  屋子裏再度安靜下來。

  又瞅了幾眼桌上的衣裳，回想起這些日子夜無殤的反常舉動，唐寧眉心輕輕地擰了擰。

  夜無殤這般大費周章地讓人給她送來東西，到底是想幹什麽？總不會是閑得發慌或者是錢多得發慌吧？

  如果不是這兩種緣由，還能是什麽緣由？總不會是他喜歡她吧？

  若說這天底下誰最不可能喜歡她，大抵就是夜無殤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卻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真實身份。

  想他風度翩翩，又是夜家的掌舵人，想要嫁給他的女子不知凡幾，他怎麽可能瞧得上她這個嫁過人的廢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