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歆有是一怔，剛才她還認識自己，這會兒怎麽又不認識了？

  她無奈，進屋叫了賴敬呈：“師父，師母的病情是不是又嚴重了，怎麽一會兒認識我，一會兒又不認識？”

  賴敬呈歎息一聲，臉上立刻浮上一抹憂色：“沒辦法，她最近都是這樣，有時候犯糊塗起來還叫我兒子。”

  郝歆眉心一緊，覺得方書藝實在太可憐了，不禁也想起來奶奶。

  “師父，那沒有其他什麽辦法嗎？”郝歆更想說，隻要有辦法治好方書藝，花多少錢都行，她可以把自己的錢全拿出來給方書藝治病，可轉念一想賴敬呈哪裏是缺錢的人。

  賴敬呈搖搖頭：“這病哪有什麽好辦法，藥一直在吃著，能控製就控製，不能控製就隻能這樣了。”

  郝歆看著賴敬呈那一副愁容也突然很心疼她，她走上前，一把摟住了賴敬呈的肩膀：“師父，難為你了。”

  賴敬呈拍了拍郝歆的背，歎息一聲：“沒事，我還是挺想得開的，人各有命，這事兒隻能看她自己的命運了，隻要能讓她過幾天舒心日子就得了。”

  郝歆點點頭：“那她還有沒有什麽心願，我們在她清醒的時候，幫她都實現了。”

  賴敬呈歎息一聲：“其實她後來雖然開始拉二胡，可是我一直清楚她真心想做的還是唱京劇。”

  郝歆明白賴敬呈的意思，心裏不禁生出一個想法，不過這事兒不急著說，等事情有點眉目了再說也不遲。

  她如是想著，賴敬呈笑道：“不過還真的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給家裏找到那個保姆，現在我可能還要抓瞎呢。”

  郝歆笑了一下：“您這是說的什麽話，那不都是我應該的。”

  賴敬呈沒再多少，對郝歆道：“走，我帶你去辦你要辦的事。”

  郝歆雖然看著方書藝的情況，有些於心不忍，可是這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隻能接受事實，日子還是要繼續過啊。

  她和賴敬呈出了門，賴敬呈帶她來到一條老巷子裏，這條巷子是百年的老街了，裏麵有很多老字號，百年老店也數不勝數。

  “師父，您說的那個人在這裏？”郝歆看著這條老街暗戳戳的按了按自己腰包。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會破財的心理準備，可要知道這條街上開的店那定然不凡，裏麵賣的東西也肯定不不便宜，所以……

  郝歆想著要不要打消念頭，拉著賴敬呈回去的時候，賴敬呈已經拉著她進了一家店。

  這家店門臉不算大，一個對開門的古宅式老門，紅漆已經斑駁。

  走進店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古樸屏風，上麵的山水畫也像是有年代的了。

  繞過屏風走進去，就是一列列的玻璃展櫃，裏麵擺著一件件的古董，兩側的牆壁上隔著一幅又一幅字畫。

  郝歆不由得驚歎，這門臉雖然不顯眼，可是裏麵卻真是令人大開眼界，這裏哪裏像個古玩店，分明就像個小型博物館。

  郝歆拉了拉賴敬呈的衣袖，低聲在他耳邊問道：“師父，我們要不然還是走吧，這裏太貴，我怕我買不起。”

  賴敬呈剛要開口，就聽見從門簾後傳來一個聲音：“本店不議價，沒帶夠錢就趁早走，別一會兒付不起賬，丟了臉麵，還浪費彼此時間。”

  郝歆嘴角抽抽。

  這人耳朵也太好使了吧，她這麽小的聲音，還隔著一個房間，他都聽得真切？

  而且他這話哪有半點像生意人該有的樣子，生意人不都是和氣生財，他這麽直接的攆客人，不怕自己的店黃了？

  郝歆這樣想著，那人已經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刺繡唐裝，一條黑褲子，一雙黑色布鞋，頭發微長，垂在肩頭，雖然已經是七八十歲的模樣，可是頭發卻黑亮黑亮，沒有半點花白。

  他眼眸銳利，不滿皺紋的眼尾向上挑著，一看就是不好對付的人。

  郝歆恭敬的叫了一聲：“老先生您好，我……”

  “你就是這老家夥的徒弟？”老人打斷了郝歆的話，目光落在賴敬呈的身上，卻也沒緩和幾分眼色。

  郝歆都不禁懷疑，跟著師父來，會不會反而更被宰？

  有一種人得罪的人比較多，報了他的名號反而得不得半點好處。

  賴敬呈對外性格古怪，冷傲，難免得罪的人比較多！

  就如當初拜師李靖的時候，不就是因為賴敬呈的關係，反而被嫌棄過。

  不過好在她資曆不錯，李靖又看在方書藝的麵子，才收了她這個徒弟。

  想到她和賴敬呈吵得天翻地覆的樣子，心裏就一陣後悔。

  看著這老頭也來者不善的樣子，她很難不懷疑，這又是他的一個仇敵。

  賴敬呈冷冷一笑：“你這老東西，還是這樣，一點也不可愛，老了老了還這麽嘴下不留德。”

  郝歆默默的看著兩人，反正這家店看著也貴的要是，她八成是買不起的，老爺子願意拌個嘴架，就讓他拌嘴吧。

  老頭冷哼一聲：“你以為你老家夥就討喜？”

  賴敬呈兀自在一張紅木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青花茶杯，喝起茶來：“我又不做買賣，討喜不討喜的有什麽關係，你這見到客人往外轟，早晚賠的你傾家蕩產。”

  說完，賴敬呈拉了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來，徒兒，這兒坐。”

  郝歆看了看老頭，見老頭沒有阻攔的意思，才走過去坐下。

  郝歆坐下，賴敬呈就扣了扣幾桌：“茶呢？一點待客之道都沒有。”

  老頭在對麵的位置坐下，雙手在扶手上一搭，那自然而然透出的貴氣就顯露出來。

  郝歆看著來頭，笑道：“老先生，我今天就是想求一幅畫，送給一個阿姨，您這裏有什麽推薦嗎？”

  老頭擰了擰眉：“求畫？我又不是畫家，找我求什麽畫。”

  郝歆被噎住了。

  這老頭說話還真是損！

  一旁的賴敬呈厲聲道：“你這個老東西怎麽說話呢？就不能對我徒弟客氣點！幾十年了，你這破脾氣都不該！活該你一輩子娶不到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