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歆看時間尚早，走到攤位前，對著老板指了指餛飩，又比劃了一個二。

  老板笑著問道：“兩碗餛飩？”

  郝歆笑嗬嗬的點點頭，老板盛了兩碗餛飩放在一張空桌上。

  郝歆又指了指老板放在一旁的錢罐，老板比了一個二：“兩塊。”

  郝歆掏出兩塊錢放進去，拉著尚司軼坐到了空位上。

  大概是凍了一宿，一口餛飩湯進入口腔，都感覺舒服極了，熱湯下肚，感覺身體都暖和了幾分。

  尚司軼大口的吃了個餛飩，郝歆看著他的模樣，不禁笑了。

  平日裏尚司軼都是斯斯文文的吃飯，從來沒見他失過儀態，此刻就好像餓了幾天的樣子，就算是在荒島上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過。

  尚司軼一抬頭就見郝歆在看著她笑，剛想開口說話，想起現在的場合，趕忙用手比劃道：看我幹嘛？

  郝歆也用手語回道：看你吃東西真香。

  尚司軼不以為意，繼續喝餛飩湯。

  這一宿他是被凍了個透心涼，半碗餛飩下肚就覺得才活了過來，舒坦得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兩人吃完餛飩，便趕去了集合地點，走到門口的時候，郝歆敲了敲門，開門的人正是昨天的小夥子。

  小夥子看到郝歆和尚司軼，又向兩人後麵瞄了一眼，確認沒有其他人，這才將門打開。

  兩人走進去，今天屋子裏又多了好幾個人，十幾個人站在一間十幾平的房子裏就覺得擁擠起來。

  郝歆掃了一圈眾人，裏麵除了娟子，還有另外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剩下的就都是男生了。

  小夥子，拉進來一個大紙箱子，發了每人一個小布包，和一張被塑封好，打印好標準話術的A4紙。

  從裏麵抓出一把手工鑰匙鏈，數出來三十個塞進一個人手裏，隨後又數出來三十個塞給另外一個人，就這樣每人又發了三十個鑰匙扣。

  發完貨品，他用手語對大家道：這些是你們今天的任務，三十個買完就可以收工了，每個鑰匙扣賣十塊錢，給你們一塊錢提成，賣完就回來報到，我們最晚等到十點。

  郝歆微微一擰眉，滿心疑惑，如果這些人拿著鑰匙扣跑了，或者將所有的錢留下不回來上交，他們又怎麽辦？

  就在這時，小夥似是看出了郝歆的不解，又似是在補充自己的話，又用手語道：你們別妄想逃跑，我們會有人盯著你們，一旦偷跑者被抓到，下場會很慘。

  原來如此！

  郝歆看了看那一張張怯懦的麵容，心裏不禁歎息一聲。

  在這些可憐的孩子麵前，這麽一句恐嚇都能鎮住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怕，還是確實需要這份工作。

  小夥帶著眾人出了小區，上了一輛中巴車，車子開到了一條繁華的街道上，趕下去了幾個孩子，跟著兩個成年人也下去了。

  郝歆和尚司軼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切，那兩個成年人八成就是所謂的盯著他們的人。

  郝歆和尚司軼因為坐在最後一排，也是最後被趕下車去的，他們身後同樣跟著兩個人。

  一下車，就有一個孩子開始拉著路人比劃啞語，他一通比劃之後，一手舉著那個紙牌子，一手揚起幾個鑰匙扣。

  路人看著他擺擺手，匆匆越過孩子走了。

  孩子似乎並不在意，繼續攔下一個老奶奶，老奶奶掏出五塊錢，孩子擺擺手，指了指牌子上“十塊錢”的字樣。

  老太太索性將五塊錢塞回衣兜裏，準備要走，可是孩子一把拉住老太太，對她又是作揖，又是哈腰的，極其卑微。

  老太太最終還是不忍，歎息一聲，掏出十塊錢，拿了一個鑰匙扣。

  孩子笑著給老太太一通鞠躬。

  郝歆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裏有些難受。

  要知道這一個鑰匙扣，孩子費半天勁兒隻能得到一塊錢，他卻要如此卑微的哀求別人，不禁就替孩子不值！

  一會兒男孩又走進一家店鋪，挨著一桌一桌的推銷自己的鑰匙扣。

  郝歆也沒繼續看下去，走到街對麵，進了一家店鋪。

  店鋪裏這會兒還有幾桌吃早飯的客人，郝歆和尚司軼兩人走過去，給客人指了指紙牌，客人擺了擺手：“不要，不要！”

  郝歆又走到下一桌，這一次同樣被拒絕，客人還不客氣的罵道：“小赤佬，這麽小就出來騙錢不學好！”

  郝歆沒理會那人，繼續去下一桌，就聽剛剛那人同桌的朋友問道：“你怎麽對人家那麽凶？人家孩子還那麽小，也挺不容易。”

  那人不悅道：“這幫小赤佬都是騙子，他們根本不是真啞巴，都是在騙人！”

  郝歆被道破真相，心裏有些不舒服！

  他們的確不是真正的啞巴，但也不是為了騙錢。

  尚司軼轉頭要與那人對峙，郝歆及時拉住了他，用手語道：“別惹事，隨他們說吧！”

  尚司軼斂起脾氣，和郝歆在店裏轉了一圈，都沒賣出去一個鑰匙扣。

  郝歆心裏不禁盤算起來：難道是他們的方法出了問題？

  郝歆想到剛才那男孩低三下四的樣子，狠了狠心又走進一家店。

  這家店裏的客人相對多了一些，郝歆率先來到一桌，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對客人指了指自己的紙牌子。

  那人看向郝歆俏麗的麵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十塊錢一個？”

  郝歆點點頭，擠出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

  那人隨即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十元紙幣，揚起來問道：“想要嗎？”

  郝歆點點頭，那人笑道：“那幫我挑一個吧。”

  郝歆從一把鑰匙扣裏挑出一個艾佛爾鐵塔遞給他。

  那人笑著伸手去接，假意不小心將手覆在了郝歆細嫩的小手上。

  郝歆心下一驚，趕忙抽回了手，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尚司軼見狀，一把薅起那人的衣領，那人眉眼一橫：“好一個混賬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我看你敢動我一個試試？”

  郝歆雖然心裏也有氣，可現在並不是惹事生非的時候，她趕忙去拉尚司軼，對他比著手語：放手，你不能打他！我們不能惹事！

  尚司軼頓了一刻，終於放開了那人。

  聞聲走來的老板一臉怒氣的拉著兩人的胳膊就往外推：“滾滾滾，別耽誤老子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