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阮重重的拍了拍馬大娘的肚子：“那可不行，這孩子都沒生下來，怎麽能不生呢。你這不是生過孩子的嗎，怎麽能說不生就不生呢。想想你這兒子多孝順啊，趁著還能生，你可不得多生幾個。”

  馬大娘原名孫來弟，因為家中父母想要兒子，給她娶的這麽個名字。

  孫來弟聽見童阮說的，本來是想要順著說老娘沒生過，開口的瞬間反應過來，可不能這麽說。要是這麽說，那孩子還不得知道了。

  “我這麽大歲數了，我不跟你計較。”

  殊不知恰好就是她這話漏了餡兒，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結果還如此退讓，這可不像她孫來弟。

  饒是她再有準備，如此反複幾次後，也著了道。

  “老子又沒男人，又沒生過孩子，你這麽折騰老子幹什麽？快放了老子，不然老子要你好看。”孫來弟疼得已經頭暈腦脹，她就不懂了，自己又沒有男人，哪裏來的孩子。

  現在就隻想從這種痛苦中解脫出來，至於其它的她根本就不想管了。

  馬朋也疼，他不知道生孩子是不是真的這麽疼，若是真的，他心裏生出濃濃的愧疚。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自己娘，對不起何素。

  “咦，你沒男人？沒生過孩子，那你兒子是哪裏來的？”童阮好奇的問道，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

  “孩子是我偷抱的，快放了我吧，我什麽都說了，我不想生了，快放了我吧！”孫來弟淚流滿麵的道。

  這個時候她甚至開始慶幸，慶幸自己不是個完整的女人，生孩子這根本就不是人該幹的事兒。

  童阮搖頭：“那不行，馬大嫂前麵生的幾個女孩子呢，你給弄哪裏去了？”

  “我給賣到勾欄院了，就在西街後麵那翠屏樓，挨著餛飩攤子不遠。”

  孫來弟現在是有什麽說什麽，那是絕對有問必答。

  床上躺著的何素也聽見了，這人一激動，孩子都給直接生出來了。

  目眥欲裂的喊道：“你說什麽？你給賣到哪裏去了？”

  “馬朋，你個混蛋玩意兒，你聽見了吧？這不是你娘，你是被她偷抱來的。你一口一個娘的喊著，結果認賊做母，你的親生女兒被她賣到了勾欄院，你聽見了吧！

  你跟我說，我是被你買來的，要讓我聽話，讓我聽她的話。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她生養你辛苦。她養大你更是辛苦，要我孝敬她，不能忤逆她。

  到頭來呢？你自己親生爹娘是誰你都不知道，我要跟你和離，我要贖回我的孩子。這些年你們如此蹉跎我足夠還清買我的錢了。哈哈哈哈哈，馬朋，你就是個笑話，就是個大大的笑話。”

  何素任由尹花兒給她清理下身，濃濃的哀傷將她整個人包裹。她的女兒啊，她連看都沒機會看一眼的女兒啊！就被賣到了那樣的地方，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馬朋也被這個消息給驚呆了，麵色有些難看。連身上的疼都感受不到了，過了半響才道：“可她養育了我一場啊，她把我養大了啊！”不都說養恩比生恩大嗎？

  “何素，你太不懂事了。娘把我養大了，她就是我娘，誰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的。有可能是我的親生爹娘不要我，她才把我抱來的。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呢，你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太過震驚，馬朋一直消化不了。可他很快選擇了自認為最合理的解釋，他是親爹親年更不要的孩子，才被娘抱來了。

  此時的他已經自動忽視剛才孫來弟說的偷，他把過錯歸到了其它人身上。他沒錯，他娘親也沒錯，那錯的就是其它人。

  “馬朋，你也不過如此。”

  何素心如死灰的躺著，連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

  “師父，她大出血了，我止不住。”尹花兒大喊道。

  整個人都亂了陣腳，孩子她已經交給秦小草照顧了。何素情緒太過激動，直接導致了大出血。

  “不要亂，我告訴你怎麽施針......”

  “好。”尹花兒鎮定下來，耳邊隻聽得見師父說的穴位。

  童阮從新拿出一套銀針，輕聲嘀咕道：“你們的孩子也可以生出來了，隻是很抱歉呢，是死胎，你們還大出血，差點兒命就沒了，好不容易給搶救回來的。

  因為這個孩子，馬大嫂跟你和離了，你賠給馬大嫂一筆銀子，並把三個女兒贖身還給了馬大嫂......”

  “是的，我孩子是個死胎，我跟何素和離了。我要把女兒贖身還給何素，是我對不起她。我的錯，我的餘生都要恕罪，帶著我娘一起恕罪。每天清粥小菜，聊度餘生......”

  何素的大出血止住了，馬朋跟孫來弟還在生產中，童阮想著，如此不顧孩子性命的人，應該多體驗體驗。

  “我活該沒有孩子，我活該要跟何素和離，我要把女兒贖身還給何素......”馬朋反反複複都是這幾句話。

  “他這是怎麽了？”何素蒼白著一張臉問道，她早就想要離開這個家，去找自己的三個女兒。

  現在知道她們的去處，也就越發堅定了這個信念。

  “想要真的要和離了嗎？”童阮不答反問。

  遇到這種願意從坑裏跳出來的人，她自然是願意幫一把。

  可若是遇見那種自己都活得糊裏糊塗，不願意爬出來換個新活法的人，她連手都懶得伸。

  何素點了點頭：“嗯，這位師父，我可以把我自己賣給你嗎？我做飯收拾家務什麽都行，隻求你能幫我把女兒贖出來，這輩子我做牛做馬都會還清的。”

  這是屬於她現在的機會，她必須牢牢的抓住，一旦鬆手，這個機會就沒有了。

  “可以。”

  童家村雖然現在人滿為患，可也不差這母女幾人住的地兒。還可以擴建嘛，多掙錢，才是王道。

  “謝謝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何素激動得就要起身，尹花兒把她給按住了。

  “既然要謝謝我師父，你就先好好躺著，剛生了孩子就別再動彈了，我可不想再來個大出血，我這小心髒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