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單福
作者:金雨瀟      更新:2020-03-20 17:42      字數:2301
  二人多日未見,自是一番哭訴衷腸不提。

  至張富從院中出來之時,已是午時已過,書院學生三三兩兩的漫步在書院後山,此地林密,是個納涼的好去處,又有各位先生居於此地,便有書中不解之意,也好及時求教。

  連蔡琰的小院也來了一名年輕士子,抱著古琴,上門求教,張富便是被蔡琰以此為由給趕了出來了。看得出,蔡琰與所有的儒生一樣,都有好為人師的脾性。

  出了小院,往左走十餘步,便上了大道,又走了數百步,便是鄭玄的居處了。張富走了上去,身後的甘大趕忙上前敲了敲門,卻聽見門內一聲稚嫩的聲音傳來:

  “那位先生前來?”隨後,大門便打了開來,一名莫約五六歲的小童便出現在了張富的麵前,粉雕玉琢,一身短小的儒袍,規規矩矩的立於門後,靈動的雙眼在打量著門外之人,見是張富,先行了一禮:

  “原來是元微先生,小子有理了。”說完,便一下撲到了張富的懷中。伸手在張富身上亂摸了起來,口中嘀咕道:

  “我的禮物呢?怎麽沒有?”

  這讓張富頗為尷尬,這小童便是鄭玄之孫鄭小同了,當初其父鄭益恩在北海為官,管亥圍城之時死去,小同便成為了遺腹子,隨鄭玄遷來了漢中。家學淵源,如今不足六歲,卻是已學完《論語》,初涉《禮經》,知禮儀,待人接物不似常人,儼然是一副小夫子的模樣。

  院中士子皆因其身份學識不敢將其當做孩童來看,隻有張富知曉孩童玩樂乃是天性,倒是頗喜歡逗弄這個小小的人兒,一來二去處的熟了,也就親了。尋常張富來之時都會在城中尋些新奇的小物件帶給小同,隻是這一回從涼州回來,就把這事給忘了,這一下好不尷尬。隻得道:

  “禮物都有,從涼州帶回的馬匹鼓、還有從西域得到的水晶石,可是被我忘在了城中了,不如小同今夜隨我回城中,我將它們送給你如何?”

  “好啊好啊!”小同一陣雀躍,隨即又像想起了什麽,垂頭喪氣的道:

  “可是小同還要讀書習字,明日還有早課,祖父不會讓我去城中玩的。”

  張富見其模樣,心中有些不忍,鄭玄算是開明之人,對自家孩童教育卻與常人無異,對孫子管教極嚴,隻得硬著頭皮道:

  “老師那裏,某自會去說,你隻需說願不願意就是。”

  “那自是極好的。”小同一下從張富身上跳了下來,拉著張富朝前而去,口中不住的道:

  “快些……快些隨我去見祖父。”

  及至書堂,卻聽見門內鄭玄的聲音傳出:

  “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此謂之“樂得淑女,以為君子之好仇,不為淫其色也。寤寐思之,哀世夫婦之道。不得此人,不為減傷其愛也。”汝可明了?”

  “弟子記下了。”屋中又有聲音傳出。

  張富知曉鄭玄在教育學生,隻得恭敬的立於門後。鄭玄治學極嚴,張富可不打算這時候去觸怒老先生,隻得等著其說完《禮經》中的一篇,方才隨著小同進入到書堂之中。

  入眼處,卻見鄭玄立於堂上,而書堂左右兩側擺了數個小案,此時右側為首一小案後正跪坐著一人,此人莫約二十七八的模樣,麵色微紅,臉頰棱角分明,滿臉剛毅之色,一身青色儒袍,身前案上紙張筆跡未幹,顯然剛才記下了不少東西。

  “弟子張富拜見老師。”張富趕忙跪拜了下去。

  “元微,汝何時來的?”老先生麵上露出驚喜之色,親自將張富扶了起來。

  “學生亦是剛至,恰好在門外聽得先生講《禮》,頗有所得。”

  鄭玄又問了幾句,張富一一作答,隨後便跪坐於左側的小案之後。鄭玄亦回到堂上,跪坐了下來,對右側男子道:

  “此人便是張富了,亦是老夫的學生。”

  那人趕忙行了一禮,道:

  “單福見過張使君。”

  張富聞言,卻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前者,也行了一禮,開口笑道:

  “富見過先生,隻是單福恐非先生本名吧!”

  “單福”“大驚”道:

  “使君如何知曉?”

  張富見其目光頗為平靜,並不似口中那般驚駭,對眼前之人更是佩服了許多,道:

  “先生姓徐名庶,乃潁川郡人士,為人報仇,殺人逃往荊州求學,卻不想今日先生竟然會來了此地。”

  這回徐庶卻是真有些驚訝了:

  “使君何以知曉得這般清楚?”

  張富卻是神秘一笑,沒有答話,總不能告訴他自己來自後世,自然知曉“單福”就是徐庶吧!

  徐庶雖然滿胸疑惑,但張富不說也不好多問,而是對著鄭玄拜了一拜,道:

  “弟子隱瞞老師,卻是鑄下大錯,還望老師責罰。”

  鄭玄卻是笑了笑,道:

  “吾一身行正坐直,並無憾事。汝既為吾之弟子,當記下行事無愧於心便是,至於汝是“單福”或是“徐庶”又有何區別?”

  “弟子記下了。”徐庶感激涕零,伏於地上,拜了三拜。

  鄭玄又看向張富,道:

  “元微離此數月,卻不知學問可有落下?”

  張富恭敬的道:

  “弟子此番往涼州,觀涼州風土人情,見將士沙場征戰,卻是頗有所悟,在姑臧之時,曾作小詩一首,還望老師指教。”

  “哦?汝且快些寫下來。”鄭玄知曉自己這個弟子頗有些詩賦上的天份,連旁邊的徐庶亦是有些好奇的看了過來。

  隻見張富微微沉吟了一下,將紙鋪開,研墨提筆寫下: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又落上詩名“從軍行.贈敦煌尹次曾”。

  稍歇,待墨跡幹去,便將其送於鄭玄案上,道:

  “老師,此一首乃是當初弟子在姑臧之時,曾聽聞河西四郡遭西域月氏、樓蘭等國侵占禍害,有感而做,贈與如今敦煌太守尹奉。”

  鄭玄雙手將紙張拿了起來,朗聲念了一遍。閉上了雙眼,許久,才道:

  “端的好氣魄。看來元微此去西涼果有所得。”

  “西涼雖然荒涼,卻亦有其獨到之處。老夫年少之時,便曾遊學西涼,得幸拜在馬師門下,治經七年,方有今日之學。汝二人且記下,不論身處何地,必有汝等可學之處。”

  “弟子記下了。”兩人趕忙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