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怕了？”伏地魔按住克萊曼汀箍在他腰上的手臂：“你十四歲時，尚且有膽量親手殺死地精，如今長了四歲，卻連屍體都不敢看了？”

  “我不怕！”為了自我證明，克萊曼汀小跑向約翰遜，用皮靴的鞋尖踹了幾腳，接著重新撲向伏地魔，又仰起頭望著他，雙眼一眨一眨地：“看，主上！我不怕！”

  “女士的鞋子是個不錯的武器，不過，你的魔杖呢？”

  “您和我同行，難道這不意味著，您會保護我？”

  伏地魔低低笑了一聲：“玫瑰種類很多，有直立型灌木，有攀援型藤蔓，你想做哪一種？”

  “啊！”克萊曼汀立即領會了他的比喻，卻也沒有直白地揭露她的選擇，而是把頭一垂，態度誠懇地說：“主上，我錯了！”

  “孺子可教。”伏地魔拍了拍她的肩膀，剛想再講什麽，被看不過眼的傲羅打斷。

  “你們兩個注意場合！”一名傲羅舉著魔杖直指他們，時刻保持警惕，同時用眼神示意同事，等他的同事頷首會意，小心地繞開他們，蹲到約翰遜身邊，檢查他的生命特征，確認他已經死亡，他鼓起勇氣前進一步，用提高音量自壯膽氣：“我是格雷夫斯，傲羅辦公室B組組長，因為你使用不可饒恕咒，並殺害逃犯巴德·約翰遜，我宣布立即逮捕你！”說著就要收繳伏地魔的魔杖。

  “逮捕我？”伏地魔魔杖一撅，外人再難靠近他和克萊曼汀三步之內：“鑽心咒是正當防衛，索命咒是懲凶除惡，為了維護正義使用黑魔法也有罪嗎？英國巫師竟如此不知變通？”

  “你少狡辯了！”另一個麵貌年輕的傲羅忍不住冒頭：“之前裏夫伏誅，你們食死徒把動手的庫克、瑞格，還有約翰遜，以公報私仇的罪名告上法庭。正好你剛剛殺人，也出於私人恩怨，約翰遜可沒拘捕，你怎麽就無辜了？難道好話歹話都讓你們斯萊特林說盡了嗎？”

  “我不否認我在保護——”伏地魔單臂攬住克萊曼汀：“我的女人，但你類比失當，約翰遜和裏夫不能相提並論。我建議你們查查約翰遜的魔杖，你們便會明白，此人死有餘辜。”

  恰在此時，之前被約翰遜扇暈、倒在牆角陰影裏的女孩醒了過來。她爬向格雷夫斯，拽著他的褲腿哀求：“先生，好心的先生，快去救救他們！”

  “什麽？”格雷夫斯神情一肅：“救誰？”

  女孩抹著眼淚回答：“我不認識他們，都是一些路人，跟這位女士一樣，是那壞蛋指使我，讓我騙來的。我要是不聽話，他、他就打我，還脫我的衣服……”

  格雷夫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在哪兒？還有救嗎？”

  “他們沒有死掉，壞蛋的魔法不好使，他們都睡著了。”

  “感謝梅林！那他們都在哪兒？哦，我得馬上聯係聖芒戈提供急救服務！”

  “在一間破屋裏。”女孩揪著他的巫師袍嚐試站起來：“我帶你們去！”

  “好，你指路！”格雷夫斯一把把她抱起來，招呼同事往翻倒巷深處奔，隻留一人看守約翰遜的屍體，伏地魔和克萊曼汀反而被徹底忽視。

  伏地魔掃了一眼，低頭問克萊曼汀：“想去看看嗎？”

  克萊曼汀歪著頭想了想：“也沒必要跟過去吧？翻倒巷隻這一個出口，他們應該很快就出來了。”

  “他們還能帶著人幻影移形。”

  “啊，是的，我差點忘了。那我們去看看？”

  聽動靜判斷傲羅的去向很容易，所以兩人走得不快，路過博金和博克的店時，克萊曼汀忽然小聲坦白：“主上，十四歲的我參加的晚宴上，我第一次遇到您。之後再見，就是這裏。”

  “這裏？”伏地魔將眉頭一皺，很快翻出相關記憶：“哦，當時我用了人體變形術，隱瞞了身份，不過，讓你給識破了？”

  給出肯定答複的方式有很多，然而如同情之所至，克萊曼汀忽然開悟，明白如何回答才最合適：“您如此與眾不同，如驕陽，如皎月，您的光輝，豈是一副平凡的皮囊能遮掩的？”她抿抿嘴唇，又輕聲補充：“您的外表固然出色，但那不是您最耀眼的部分。所以，請您相信，無論您變成什麽樣，我總能找到您，認出您。”

  “是嗎？我以為你首先看到的，並且看重的，是我的外表？”

  “請原諒，主上，請原諒年少時的我的淺薄。”

  伏地魔凝目打量她的幾眼：“華爾特，你有一點不一樣了，反而更像十四歲時。當然，如你所言，除了你的淺薄。”

  克萊曼汀聞言不免心裏偷偷打鼓，當年的她和當下的她相像，因為起效的是同一種魔法。然而不管伏地魔有多敏銳，他也不可能發現她兩次藏在首飾中的秘密。於是她勉力鎮定地回答：“有時心態轉變，隻需要一個契機，隻花費一個瞬間。而且，您沒注意到嗎？”

  “什麽？”

  “讓您覺得近似的兩個我，有一個共同點。”

  “是什麽？”伏地魔在她腦袋一側輕拍了一下：“別賣關子了，直說吧。”

  克萊曼汀朝他綻開如花笑靨：“彼時的我，這時的我，都沒有男友，都可以自由自在地挑選一個合心意的愛人。”

  伏地魔也許從她熱烈的注視中看出了未盡之意，但他沒有挑破，而是報之一笑，有意無意地帶偏了話題：“確實，這樣的你和今日之前、初見之後的你比起來，差別很大。”

  “戀愛中人，不論男女，難免有所不同。”

  “特別是我們在翻倒巷這裏遇到的那次。你喝了增齡劑，護你的小男友仿佛護親兒子。”

  “快別提那次了，可尷尬透頂了。”克萊曼汀害羞地捂住臉，盡管到底臉紅沒有，隻有她自己清楚：“當時我態度不好，言行失禮，還不是因為難得主動一次，卻被男友拒絕，讓您看個正著。那可真是太丟人了，像我毫無魅力一般。”

  “我倒不覺得。”伏地魔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不是你的問題，要怪也是怪你的男友太保守。不過，我也許該感謝他的保守？”

  克萊曼汀立即猜到他暗指什麽。鑒於誤會存在，她不僅不能否認，還要進一步描補：“是要感謝他，還有之後盧修斯的愛護和引導，讓我不至於過早被蛇引誘，偷嚐禁果……最後，我等到了您……”她後麵的話幾不可聞，出於什麽原因，卻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你的小心思可不少！”伏地魔感慨一句，沒有再具體解釋，因為兩人已經走到巷子深處，不知何時趕來增援的傲羅將一棟破敗的民居團團圍住，另有幾人正小心翼翼地把幾個不省人事的男女往外抬。

  “確實隻是昏迷。”伏地魔一望即知，下了結論：“和你之前一樣，都承受了不成功的殺戮咒，但未必有你幸運，能不能醒來，求梅林保佑吧。”

  “約翰遜是因為偷襲失利，後來一直用不了殺戮咒，才找上我？”克萊曼汀好奇地問：“他到底是存在心理障礙，還是能力不足？”

  “他自己一定認為是前者，可惜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伏地魔輕哼一聲：“不可饒恕咒在英國被束之高閣，避如蛇蠍，何嚐不因為門檻太高，以至於在它麵前，天才和庸才涇渭分明。”

  “您誇獎我了，對嗎？”克萊曼汀眉眼一彎。

  “不錯，你沒有冒領。”伏地魔的手插入她的長發中，順著柔順的發絲慢慢下滑：“說起來，除了天分，你還擁有另一份命運的饋贈。你正式覺醒了灰精靈亞種的血統，得到了什麽天賦技能？”

  十七歲生日夜晚的夢境經曆在克萊曼汀腦中閃過，但她忍住了，沒有多回想，而是笑著反問：“我這金發，您早就見到了，怎麽不早問我？我還以為您已經不感興趣了呢。”

  “最近事情太多，沒想起來。”雖然覺察到她有推脫之嫌，不過伏地魔沒有放在心上：“下個月吧，或者到春暖花開的時節，我們好好研究研究，正好可以在戶外試驗。”

  “那就這麽說定了？”克萊曼汀暗中鬆了一口氣。還有時間，足夠她理智地做出取舍，如何既滿足他的求知欲，同時避免自己為虎作倀。

  他們低聲聊天期間，受害者被移出民居，全部安置在變形而來的臨時擔架上。格雷夫斯最後領著女孩走出來，彎腰拍著她的後背不斷安慰。注意到女孩的身體不自然地僵硬和顫抖，克萊曼汀上前把她從格雷夫斯身邊拉開。

  “你這是做什麽，女士？”格雷夫斯質問：“你難道因為約翰遜遷怒她？你沒聽她講約翰遜怎麽對待她的？她是受了威脅，是被迫的。她小小年紀，能有什麽壞心眼？”

  “我就是聽到約翰遜怎麽對待她，才希望你離她遠點。”克萊曼汀把女孩擋在身後：“你和約翰遜一樣，都是成年男子，她剛遭受不幸，你的親近會對她造成身體上和心理上的壓力。”

  “這……”格雷夫斯一時詞窮，臉上尷尬之色泛濫。

  “謝謝你！”女孩搖了搖克萊曼汀的手，有力佐證了克萊曼汀的話。

  “不客氣。”克萊曼汀的語氣不由變得輕柔：“還是之前的問題，小淑女，我能為你做點什麽？”

  “不必麻煩，聖芒戈的人來了。”伏地魔忽然開口，拉著克萊曼汀後退一步，剛好把她和女孩隔開了，一同給一輛瘦長的公交車讓路：“看來這次傷患偏多，醫院臨時征用了騎士公交。”

  確實是騎士公交，開得飛快，停得突然，所過之處塵土飛揚。克萊曼汀立即舉起袖子擋住臉，因此剛巧錯過了伏地魔朝女孩丟去的一個警告的眼神。

  十多個治療師依次踏出公交車，在傲羅的協助下，把受害者抬上車。讓克萊曼汀覺得眼熟的傲羅辦公室主任戈爾也一同趕來，向格雷夫斯了解過情況後，不免露出棘手的苦惱表情，深吸了一口氣才走到伏地魔麵前：“勳爵閣下，感謝您配合我們的工作，沒有擅自離開。約翰遜這次犯的罪情節嚴重，不能和之前裏夫一案混為一談，我們不逮捕您，但之後審判約翰遜，您有責任出席，還有——”他轉向克萊曼汀：“這位女士也是。”

  “總算遇到個明事理的人。”伏地魔滿意地點點頭，示意縮在一旁的女孩：“那也是重要人證，似乎精神狀態不大好，建議你們別輕率治療，盡快聯係她的父母親人。”

  “我們會注意的。”戈爾悄悄放鬆些許：“那就在威森加摩上，期待與二位再會了。”

  “再會！”伏地魔攬著克萊曼汀的腰轉身離開。

  等他們遠離人群，避開風馳電掣地駛走的公交車，克萊曼汀開口問：“主上，您怎麽不帶我直接幻影移形回家？”

  “衣服買好了？”伏地魔提醒道。

  “沒有……啊！”克萊曼汀頓時想起來了：“斯托克夫人肯定趕製完第一件衣服了，正等著我去試呢！”

  克萊曼汀所料不錯，斯托克夫人已經把成品掛了起來，並且似乎因為方才專心製衣，未曾注意到附近的偶發事件。克萊曼汀沒有主動提起，而是當堂換上這件長袍，方便斯托克夫人繼續完善尺寸。她收集好數據後，克萊曼汀示意同來的伏地魔：“主上、嗯，這位勳爵閣下，也需要一些新裝。”

  “好的。”斯托克夫人眼睛一亮，拿著尺子走向伏地魔。

  她的尺子剛貼上伏地魔的後背，便被克萊曼汀用巧勁奪走了：“我來，夫人您先忙。”

  斯托克夫人了然一笑，也不勉強，把位置讓給克萊曼汀。克萊曼汀沐浴著伏地魔含笑的目光，故作嚴肅地測量完了他的身形，寫到羊皮紙上交給斯托克夫人。

  “閣下比一般男巫高，四肢修長，體型偏瘦，衣服確實需要定製。”斯托克夫人遞來一本畫冊：“請您挑選款式。”

  伏地魔一接住就轉手給了克萊曼汀：“你挑，我不耐看這個。”

  “您信任我的眼光？”克萊曼汀嘴裏反問著，兩隻手的動作卻不慢，抓住畫冊便不放了。

  “信任。”伏地魔給出她期待的答案。

  克萊曼汀拉著他坐在等候區，剛翻了沒幾頁，又好奇地問道：“您對這種事沒耐心，那之前的著裝用度是誰打理的？”

  “我說老漢德你肯定不信。”伏地魔抬手按了下她的額頭：“好了，以後都交給你負責，行麽？”

  “聽您的！”克萊曼汀心頭泛開一股幾乎以假亂真的甜蜜。

  當事人在身邊，一張得天獨厚的麵孔近在咫尺，克萊曼汀的審美標準不由拔高，看完畫冊都沒有稱心如意的。她用羽毛筆搔搔下巴，試圖向伏地魔提建議：“要是我給您設計衣服，您願意穿嗎？”

  “你會設計？”

  “雕塑和繪畫是親戚，藝術類的技藝一通百通，難不倒我。”

  “可以。”伏地魔幹脆地推開畫冊：“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

  這一瞧便是不想在逛街購物上多花時間的男性典型，克萊曼汀自然順著他，起身去找斯托克夫人，完成女裝的訂單，並解釋將另外提供男裝設計稿。等她打開錢袋支付定金，伏地魔出手攔下，越過她直接宣布：“最後一起算，把賬單寄去伏地魔莊園。”

  “好的。”斯托克夫人滿臉笑意，畢竟她有經驗，若由男性支付，隨附的小費總會更加慷慨：“您的地址是？”

  “寫清收件人是’伏地魔勳爵’，貓頭鷹能找到地方。”

  “沒問題，請靜候佳音！”

  兩人從對角巷離開時，各自都算滿意，她的打算遠超預期效果地實現了，他的部署也順順當當地逐一發揮作用。

  瞥了眼乖順地挽著他的手臂的克萊曼汀，伏地魔得意地想道，恐怕任誰也想不到，被舉國通緝的罪犯，早被李代桃僵。唯有死亡過後，他的仆人和他的工具人才會各自歸位。至於當中一點意外折損，也不是無法接受的代價。用屍體替換屍體，反而更滴水不漏。

  果然這世間的樂趣，殺戮之下，便是愚弄，一個製造死者，一個驅使生者，而他是淩駕於生死之上唯一的黑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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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節日（Pfingstmontag），多休息一天，就連更一次。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