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李僵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3      字數:5071
  克萊曼汀在一股強烈的腹部壓迫感中漸漸恢複了些許意識。昏迷咒的效果依然很霸道,她根本支使不了她的身體,隻得勉勉強強地先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卻立即被搖晃的圖案晃得頭暈眼花。

  闔目又緩了片刻,她才逐漸認清自己的處境——有人正把她抗在肩頭,慢悠悠地走在石板路上,還心情頗佳地吹著口哨。她猜這人正是之前偷襲她的惡徒,以她看到的局部身形,可知這人高大又魁梧,她認識的人中——無論朋友還是仇敵——全都對不上號。可為何她會覺得他的聲音耳熟?

  眼前景象開始變化,說明這人跨上台階,走進鋪著花色厚地毯的室內。她不由愈發著急,卻又無奈地明白脫身無望。中了昏迷咒的人如果不經反咒或藥劑喚醒,至少也要無知無覺地沉睡十二個小時。她此時將醒未醒,大概還要歸功於她已經覺醒的灰精靈血統,畢竟但凡魔法生物,高等也好低等也罷,天生抗魔性優於人類。

  至於自救,即便她學過無聲咒,也無師自通地掌握了一些無杖魔法,但終究水平有限。她不服氣地默默把想到的理論上對症的咒語試了個來回,也隻是徒勞無功。

  眼看深入敵營,克萊曼汀強迫自己冷靜地思考其他對策。這人走得不慌不忙,沒有一點急色意味,扶著她的手一路上都很規矩,大致排除他是強/奸犯的可能。她在此基礎上推測,也許對方另有所求?要是一會兒需要談判,她該怎麽在保證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降低危害和損失?

  不等她籌謀出個所以然,本來昏暗的房間驟然大亮,扛著她的人被驚得一抖,開始罵罵咧咧地朝一個方向喊:“是你啊,你這個死人妖!在起居室裏也不吭一聲!突然把燈打開,你想嚇唬誰呢!”

  他正常說話,幾乎獨一無二的語調和音色讓克萊曼汀靈光一閃,迅速從記憶中翻出一個人來。她現在確實不認識他,甚至上輩子也稱不上。

  霍瓦爾·吉本,老牌食死徒,且人如其名,在團體中的主要任務就是看守出於各種原因淪為交際花的女性,包括上輩子的克萊曼汀。他們有過的直接接觸不多,因為她幾乎一直是有主的。從盧修斯到西弗勒斯,憑他們在伏地魔心中的排位,即便她討不了伏地魔歡心,他也不敢陽奉陰違地差遣她去服務旁人。

  何況事實恰好相反,吉本相當地識時務,當初克萊曼汀跟著盧修斯的時候,一些自甘墮落的女人嫉妒心作祟,拉幫結夥地排擠她捉弄她,吉本每一次都會出麵調停,事後還會對她做出力所能及的補償,比如獨立的臥室,幹淨的衣服,新鮮的食物,充足的用度。盡管他像在表現善意,她也從未想過感激他,即便曾經的她慣於逆來順受。他就是伏地魔腳邊的一條狗,她痛恨他的主人,怎麽會例外地對他另眼相看?

  克萊曼汀認真考慮著一會兒該以何等心態和“仇人”見麵,在場的另一人一開口,瞬間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吉本!你又劫了什麽貨色回來?可別什麽阿貓阿狗都往主上身邊塞!”

  是帕德裏克·派瑞特斯,她上輩子真正的仇人!克萊曼汀的心狠狠一跳。她以這樣受製於人的狀態遇上他,憑他兩輩子對她莫名其妙的敵意惡意,她不信她換個模樣他就能改變態度,更不信他不會趁機在她的黴運中落井下石。

  吉本沒發覺她心理巨變,隻把矛頭對準派瑞特斯:“你怎麽說話呢!我的眼光,主上可是親口肯定過是!更別說這回這一個,主上自己先來了興致。”

  派瑞特斯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怎麽?又是金發?別是用了變形術、變色咒,或者拿麻瓜的東西漂染的吧?”

  “我以人格擔保,她的頭發絕對是純天然!”吉本說著,克萊曼汀感覺到他把自己放下,臉朝下安置在沙發上,然後手指靈巧地拆散了她的發髻:“看看,從發根到發梢,沒有一絲異色,百分百純天然!”

  “這裏是法國。”派瑞特斯口氣生硬地質疑:“沒幾個法國巫師天生金發。”

  “她特殊唄,你以為主上那麽容易對一個第一次見麵的女人感興趣?”

  “怎麽特殊?”

  “她是混血媚娃!”

  重新陷進落入敵手的緊張中的克萊曼汀,並未忘記稍稍分出心思關注他們的對話。聽到這裏,她一瞬間無言以對,當然她也開不了口。她覺得她見證了誤會是如何誕生的——伏地魔和巴裏伯爵夫人隻是猜測她或許有媚娃血統,到吉本這裏直接成了定論。

  派瑞特斯的語氣立即滿是嫌棄:“哈!又一個媚娃!你怎麽知道這不是她招搖撞騙的幌子!”

  “主上親自鑒定,那還能弄錯嗎?總之肯定是真的,不是去年那個向主上投懷送抱的女騙子。我剛剛給主上送衣服,發現他一直盯著這個小姐看,就在窗戶外麵偷聽了一會兒。”吉本露出得意之色:“還有你更想不到的事情!她姓馬爾福!說不定就是老馬爾福跟一個混血媚娃的私生女!主上還讓那個麻瓜政府總統秘書的妻子幫他調查她的身世呢!”

  “以老馬爾福的作風,我不奇怪他不隻有盧修斯·馬爾福一個兒子。但他當年為何跑來法國找情婦?”

  “說不定就是為了混血媚娃?媚娃可是出了名的美貌。法國總比原產地東歐離家近。”

  “或是是為了主上。”派瑞特斯的想象力更豐富:“馬爾福都是投機者。當初主上進駐英國,就他態度不冷不熱,原來要在這兒用力——他不想當追隨者,而是偷偷生了個金發女兒,打算當主上的嶽父!真是好計謀!幸虧死得早!”

  “你說的還挺有道理。”吉本不免猶豫:“要是馬爾福家真有這個打算,我現在把這個小姐給主上安排上,小馬爾福會報複我吧?”

  “你要真怕馬爾福,還敢直接把人擄回來?”

  “馬爾福要是對她有沒有計劃,隻是放養在法國,主上跟她有點什麽,盧修斯·馬爾福也不會在意——我原本是這麽想的,才用昏迷咒偷襲她,打算給主上一個驚喜。”

  這次派瑞特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繞著克萊曼汀走了一圈,有交代吉本道:“你把她拉起來,我看看她到底配不配得上主上。”

  “嘿,派瑞特斯,你擺什麽譜?還差使我啊!”吉本顯然不樂意。

  派瑞特斯馬上改口:“那請吉本先生幫我把這個女人拉起來!拜托了!”

  “這還差不多!”吉本滿意了。就算他未必真心求助,麵子上過得去也足夠。他一隻手托到克萊曼汀的腋下,一隻手扶著她的腰,並周全地把她拖到吊燈正下方。

  克萊曼汀感到頭發被人撩開,下巴也被捏住,慢慢左右擺動,兩束觀察的目光熱辣辣的如有實質。目光的主人放手後,又繞了她踱步一圈:“行吧,及格了。”

  “及格?”吉本憤怒地反駁:“你自己模樣普通,哪有資格說比你美上千倍萬倍的美女及格?死處男,快撒泡尿自己照照!活該你單身一輩子!”

  “隨你怎麽罵。”派瑞特斯的態度透著種若有所思的沉靜:“我隻想說,你不必為破壞馬爾福的計劃擔憂。他們養了她這麽久,都沒見有什麽動作,說不定就是缺少契機。你把她帶給主上,間接促成了計劃,馬爾福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誒!還真是這個理兒!派瑞特斯,你可以啊!”

  “那麽,把人送去二樓臥室,你可以走了。”

  “你趕我走?你憑什麽趕我走?可別我給你點臉,你就在我跟前充大爺!”

  “你工作匯報完了,跑腿送衣服也辦完了,還有用什麽理由留下?你想玩忽職守?懷念鑽心咒的滋味了嗎?”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吉本有些遷怒地把克萊曼汀粗魯地抗在肩上:“你還真以為你在主上眼中很特殊啊!我看你再猖狂多久!”

  克萊曼汀再次淪為貨物,被吉本轉移到一張大床上。這張床床墊偏硬,枕頭被子都很薄,躺起來一點也不舒服。吉本把她擺到正中央,脫掉高跟鞋後,還耐著性子替她整理好頭發和禮服。

  “完美!”吉本雙手一拍:“我可不解開你的咒語了,我也就是偷襲比較擅長。你要是不聽話,讓主上製服你。漂亮小姐,祝你有個美妙的夜晚!”

  帷幔放下來後,吉本踩著地毯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克萊曼汀睜開眼睛,麵無表情地注視著被黑暗浸透的床頂,不可抑製地想起了上輩子。

  那時也是剛畢業不久的她,也是這樣上了伏地魔的床,不過因為動手的是她的伯父艾伯特·卡羅,見多識廣的他選用了直接入口的安眠劑,還以防萬一地用綢帶困住了她的手腳。她同樣提前恢複部分意識,親眼看著醉醺醺的伏地魔像蛇一樣爬到她身上,在淩遲般的痛苦中徹底清醒。那張暴露在月光中的醜陋蛇臉,成為她餘生不敢回憶的夢魘。

  其實伏地魔至今尚未毀容,對克萊曼汀的影響不容忽視。她固然依舊畏懼他,仇恨反而無從著力,實在是在她的認知中,換一張臉的伏地魔基本等於換了個人,如同那確實是剛好同名的兩個人一般。在這樣的前提下,她屢次撞到他麵前,甚至無需像第一次見麵,用魔法陣自我催眠,便能做出最自然的反應,藏好自己重生的秘密;以及這一次,在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後,她拿兩輩子一對比,竟然卑劣地滋生出一絲慶幸。

  她慶幸沒有把童貞浪費在不愛的人身上,慶幸被迫接受的“一夜情”對象,還有一張俊臉別具可取之處。

  不斷自我寬慰之下,克萊曼汀咬著牙略過今晚等待她的遭遇,思考明天之後怎麽辦。畏懼伏地魔如盧修斯,大概能諒解她的難處;要是她以強/奸罪名把伏地魔乃至食死徒告上威森加摩,或者向國際巫師聯合會申訴,他還會不會繼續站在她這一邊?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門忽然被人打開了。她以為是吉本去而複返,連忙閉上眼睛裝昏迷,免得被發現了,還要再受一道咒語,比如奪魂咒之類的,就沒有昏迷咒這麽“友善”了。來人停在床邊,掀開帷幔,打量她了片刻,咕噥地擠出一個詞組:“幸運狗!”

  這音色一入耳,克萊曼汀立即認出是派瑞特斯,不由再次變得不安。今晚情緒幾番起伏動蕩,她即便躺著不動也累了,可派瑞特斯此人的行為確實不好預估。以他上輩子的結局看,這也是個為伏地魔要死要活的瘋子。

  她剛把他定義為瘋子,他果然下一秒就不正常起來。他捉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拽到地上,手裏提的油燈在她臉上不住打晃:“都是私生的,憑什麽你有資格躺到主上的床上?就憑這張臉?就憑這頭發?”

  派瑞特斯捏著她的臉,再次仔細審視了一番,然後輕哼一聲,走到床對麵的牆壁前,手裏魔杖一揮,變形出一麵巨大的穿衣鏡。

  聽聲辨行的克萊曼汀頓時一頭霧水。這個家夥幹什麽呢?她忍不住悄悄睜眼,透過淩亂的發絲暗中窺探。

  鏡子前的派瑞特斯的第一個動作讓她差點失態地驚叫——他對著自己的臉念了句“咒立停”,他的眉眼於頃刻間發生變化,重新組合的結果怎麽看怎麽不像男人。

  他——或者應該是她——不滿地嘖了一聲,接著三兩下脫掉全部衣服,對著鏡子忸怩作態,反複自我觀察。克萊曼汀秉著實事求是的精神,沒有回避眼前的景象,於是徹底能確認下來,她是貨真價實的女性,縱使她胸前一馬平川。

  這個猝不及防揭露的真相,讓克萊曼汀不禁一陣恍惚,不覺間竟對派瑞特斯的惡意稍感釋懷。她當然不是突兀地放下仇恨,而是那些派瑞特斯親自動手對她造成的羞辱,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褪去一層惡心的外衣。人對於同性,排斥和抵觸總要相對輕微一些。

  此外,一得知這個真相,她覺得派瑞特斯這個人變得比較容易理解了。她女扮男裝,想必一早受伏地魔指使,以便繼承家族為他效力,並借用老來得子的老派瑞特斯的感激,替他在英國打開局麵,進入巫師世家的圈子;而派瑞特斯之所以始終奉命唯謹任勞任怨,卻出於男性外表也無法動搖的女性情懷。女人異常乖順,不過源於在某個男人身上,她把忠誠和忠貞混為一談。

  派瑞特斯餘下的做法幾乎不出所料:她舉著魔杖打圈,把短發變成和克萊曼汀如出一轍的金色長發;然後調整五官,即便隻得其形,在昏暗的臥室光線中,不熟悉她的人也很難把她們區別開;接著她咬著牙擴大胸圍臀圍,鏡子公正地照出她自負自卑雜糅的難堪;最後,她返回克萊曼汀身邊,脫掉她的禮服,穿到自己身上。

  隻留內衣蔽體的克萊曼汀偷偷翻了個白眼。看來她打定主意要李代桃僵,這真是——棒極了!

  就在她以為她會被挪到其他房間另做安置時,派瑞特斯若有所覺,臉上警惕心虛交加。她胡亂地把克萊曼汀塞到床下,取而代之地躺到了大床正中央,仿佛克萊曼汀一直在那兒沒有動彈。

  帷幕剛拉上,這間臥室的門再次打開,未幾響起了吉本的聲音:“還好我留了一手,假裝離開,提防著那死基佬——哎,他還真沒做小動作,奇了怪了!他那副恨不得換他上的模樣——難道是我看錯了?”

  自覺查驗無誤的吉本疑惑地離開,過了片刻,克萊曼汀聽到派瑞特斯咒罵幾句,又突然安靜,一記吸氣的聲音格外響亮。

  “主上……我的主上,我的——主上伏地魔……”如願躺在向往已久的床上的人呼吸著她一直可望不可即的氣息癡迷囈語。

  床下的克萊曼汀頓時汗毛直立,遺憾自己連嫌棄的表情都做不了。吉本之前那句祝福應該轉送給她——祝她有個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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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周雙更,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今天的空閑時間用來寫新章了,留言都已經看過了,謝謝大家的支持!周末就陸續回複!

  下周見!